夏仁走在前头,不多时便寻到一处无人的古亭,抬脚走进去坐下。
名叫赵扞的斗笠客始终跟在黄裙女子身后,说是寸步不离也不为过。
而当他靠近夏仁时,斗笠下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手不自觉地往腰间的柴刀碰去。
这并非小题大做。
即便夏仁换了白衣,身上那份无形的压迫感淡了几分,可他的实力,依旧值得这样的慎重对待。
便是连黄裙女子赵璜瑛,此刻言谈间也多了几分拘谨,全然没了在阿玖坟前时那般敢大胆。
“你兄长想见我?”
夏仁听完赵璜瑛的话,脸上没什么意外的神色。
“赵绛庭,楚地人,身世清白,十三岁中举却止步乡试,而后行走江湖,成为不少高门大派的座上宾。”
不等赵璜瑛开口,夏仁已抬手轻敲石桌,一字一句道出了她口中兄长的身份来历。
赵璜瑛闻言,顿时杏眼圆睁。
她二哥赵绛庭素来行事隐秘,这些年即便暗中参与了不少江湖纷争,也从未在人前暴露过真实底细,夏仁竟能将他的过往摸得如此清楚?
“一个人只要活在这世上,就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夏仁将她眼中的惶恐尽收眼底,语气依旧平淡,随即话锋一转道,“比起你那位行事诡谲的二兄长,你那位大哥,我倒是还有几分兴致见上一见。”
“我大哥他……”
赵璜瑛话到嘴边,骤然失语。
她此次专程来寻夏仁,本是见夏仁在西山引动十七柄仙剑后,与二哥临时决意、先斩后奏的举动,至于那位连她自己都不知行踪的大哥,至今尚未告知。
“狂妄!我家二公子乃人中龙凤,大公子更是身份尊贵!”
就在赵璜瑛急思对策之际,那生着三角眼的青年似是仍未压下先前的不忿,出言嘲讽道,“你如今不过武道二品的修为,也只敢藏头露尾,在年轻一辈里逞些风光罢了。”
“便是真恢复修为,成了天下第一,又能如何?终究不过是匹夫之勇!”
蛇眼青年继续冷笑出声,“待我家两位公子成就大业,莫说你一个魔教教主,便是将整个太平教连根抹去,也不过是弹指间的事!”
“住嘴!”
斗笠客厉声呵斥,抬手便朝蛇眼青年打去。
“赵扞!你我同为家奴护卫,三小姐要打要骂,我无话可说,可你凭什么对我动手?”
蛇眼青年冷哼一声,那鹰钩鼻在光影下更显锐利,他迅速抬臂格挡。
两人甫一交手,仅血肉相撞的声响,便如擂鼓般沉闷轰隆,将亭内年久失修的的石桌椅凳震得簌簌作响,东倒西歪。
夏仁对眼前的争执恍若未闻,只是缓缓将剑搁在桌上,低声念了一句:“第二次。”
赵璜瑛见状,不由朝那蛇眼青年投去一记怒视。
她心里清楚,这青年是二哥赵绛庭的贴身扈从,虽说同属家奴,却并非她能调遣之人,终究难以彻底管控。
武道中人本就多有傲气,年纪轻轻便有这般武道造诣的,更是桀骜难驯。
况且,眼下赵璜瑛也没心思去计较这些。
夏仁知晓的事情,似乎比她预想中还要多上不少,这让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继续对话。
“我兄长手中,握有你想要的情报。”
赵璜瑛轻轻叹了口气。这本是她留到最后、作为谈判底牌的筹码,原计划等与夏仁快要达成合作时再抛出。可眼下局势,若不先拿出些有分量的消息,恐怕连坐下谈判的资格都没有。
“哪种情报?”
夏仁的语气依旧平静。
“别君山。”
赵璜瑛一字一顿地说道,目光紧紧锁住夏仁的脸,不肯放过他神色间任何一丝变化。
“这件事,我会自己查,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夏仁缓缓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