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对手,试过才知道!”
吴潜手中长剑虽非仙剑,却也是柄精心淬炼的利器,此刻剑尖剑气吞吐不定,泛着慑人的锋锐,显然已动了真怒。
“不用试。”
韩去病轻轻摇头。
他此刻终于明白,当初夏仁为何不愿与自己比剑——彼时被批评便急眼的自己,与此刻的吴潜何其相似?
仅因一句评价便乱了剑心,这样的对手,本就不值得为之拔剑。
“啧啧,剑冢的弟子怎就一代不如一代了?不过被评了句剑,便急得火攻心口,剑心失衡成这副模样?”
老叫花子拄着拐杖,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的山崖边,慢悠悠地摇着头。
“擅闯剑冢者,死!”
吴潜心头怒火正无处发泄,既然斩不得韩去病,见有外来者闯山,当即剑锋一转,含愤一剑劈了过去。
这便是韩去病所说的,剑冢从不是善地。
也正因如此,山脚下那块剑字青石外再无其他守备。
西山上三座主峰,无论闯到哪一处,遇上剑冢弟子,皆是一剑斩之,从不问缘由。
……
“破!”
韩去病终于出剑了。
他身形一闪,稳稳挡在老叫花子身前,怀中长剑骤然出鞘,一道清越剑鸣响彻石阶。
剑气相撞,吴潜那满含怨愤的一剑瞬间被破,韩去病的剑势却去势不减,直逼得吴潜连退三步,仓促间连出三剑才勉强挡下,虎口震得发麻。
“嚯哟,无限接近三境了?不错不错,真是个好苗子。”
老叫花子缩在韩去病身后,探着脑袋啧啧称奇。
“我虽为你挡剑,但吴潜做得其实没错。”
韩去病摇了摇头,已是第三次劝告这位来路不明的老叫花子,“不管你为何来剑冢,劝你还是尽早下山为好。”
“你说你想学学你的那位剑客朋友。”
老叫花子却毫无下山之意,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乐呵呵问道,“方才这为他人出剑的滋味,如何?”
“还……还不错。”
韩去病望着方才被自己剑气犁过的地面,认真点头。
他能挥出这样的剑,但前提是需要全神贯注。
可方才的一剑,虽是仓促出手,却威力不减。
“剑道武道,皆是修行,别人的路未必好走,自己的道也未必就差,唯有一点,最是要紧……”
老叫花子慢悠悠道,“切忌心眼太小,容不得半分不同。”
话虽朴素,韩去病却听得心头一动,默默点头。
他跟随夏仁和老杨的这些时日,两人从未劝他效仿谁的剑路,只是反复提点他:要放开眼界。
放开眼界,不是要舍弃自己的剑道,而是要看得见自身之外的天地。
山间的风、檐下的雨,寻常人的悲欢,甚至是对手剑招里藏着的破绽与坚守。
更要容得下他人的质疑。
刀剑有锋,言语亦有刃,真正的剑客不该被几句闲言碎语搅乱心神,正如峭壁上的孤松,风来不折,雨来不避,自有其扎根的定数。
夏仁常说:“剑是死的,人是活的。眼里只装得下剑锋的人,终究会被剑困住。”
老杨则爱敲着酒葫芦笑:“连旁人几句闲话都受不住,将来怎得成就剑仙?”
这些话,他当时听进去了,现在又砸吧出了味道。
……
“剑冢重地,何人在此喧哗?”
一声清脆的斥问陡然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剑冢古道上,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缓步走来。
她走的很慢,速度却很快,仅是几步,便跨越百丈。
韩去病来不及回味刚才的一剑,刚要开口见礼,“见过宋……”
话未说完,吴潜已捂着胸口,擦去嘴角血迹,抢先愤恨出声:“宋师姐!韩去病不仅破坏门规,还替外人出头伤我!”
“这小妮子是何人,着实生的不错,若是老夫年轻个几十岁,怕是都要迈不开腿咯。”
老叫花子似乎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甚至还敢出言调侃。
“唉,这次我真护不住你了。”
韩去病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