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上前,揣走屠洪腰间的虎符,“神策军日日操练,也是辛苦,今日便一同歇息吧。”
“儿郎们,穿上甲胄,拿上刀兵,上杀东青帮,以后金陵便只有一个漕帮!”
见屠洪受制,蜈蚣吆喝一声,一批批西槽帮青壮冲上渡船,将甲胄套在身上。
“不可啊,不可啊,这是谋反,要杀头的!”
手上布满老茧的老汉无助地嚎叫着。
他想去拦,却被一个眼睛发红的青壮撞翻,后脑磕在桅杆上,鲜红一片。
……
金陵城的五姓七望之一,李府的大门前,锦衣少年跟在发福中年人的身后。
“爹,我也想去商会瞧瞧,您就带我去见见世面!”
李景轩央求道。自打前些日子跟着姐夫夏仁长了见识,他对过去游手好闲的纨绔生活早已兴致索然。
他本性良善,见金陵遭涝灾、城外难民扎堆,心中很是不忍。
近日又见表姐苏映溧动员商会募捐钱粮、救济百姓,更是燃起了一番志气,便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学习商贾经营之道。
昨日,乌、薛两家主动邀请各商户今日前往城外玄武湖,商议商会下一步的出资计划、粮食周转事宜及各家配合事项。
“爹,这可是难得的好事啊!”
李景轩听闻信中的内容后很是兴奋。
乌薛两家的财力犹在苏李两家之上,先前商会商议出资,他们两家反响平平,捐出的粮米布帛也是排在末尾。
如今他们良心发现,对于灾民来说可不是好事?
“你懂个什么!”
李传福看完书信后眉头紧锁,挺着发福的肚子,一对小而锐利的眼睛望向窗外愈发暗沉的天色,久久没有作声。
李景轩不知道自己老爹在担忧什么。
李传福老来得子,对这小儿子最是溺爱。
平日里虽板着脸,一派严父做派,可是李府上下谁不晓得,李小衙内从小到大就没挨过打。
吃过最大的苦,也是其不愿去学堂,被李传福锁在屋子里饿了一天。
“苏家那边怎么说?”
李传福撑着儿子的胳膊上了马车,像是明知故问般问道。
“映溧姐自然是去的。”
李景轩不明白父亲为何有此疑问,表姐最是心系灾民之事,岂有不去赴会的道理。
李传福坐在车厢里,眼睛眯着,像是打盹一般。
好半晌,他才睁开眼,盯着还想央求一二的自家儿子。
“景轩,若是过了正午,还没有口信从城外传回,你就带着你娘去青霞山。”
李传福吩咐着,随后又补了一句,“见到书院先生后记得去找你姐夫,将商会的事情告诉他。”
李景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听清了没?”
李传福的声音加重,带着咯痰的嘶哑,他的嗓子一向不好。
他很少吩咐李景轩事务,因为在他的眼中,自家这个儿子一直是长不大的。
但他想起了一些事,听到了一些风声,又不好与他人言语,只好将这份忧虑转化为安排交代给自己的儿子。
“爹,我……”
李景轩想问为什么,但看到父亲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烁着罕见的凝重,他便问不出口了。
他很少见到父亲露出这种眼神。
“爹,孩儿知晓了!”
马车起步了,李景轩低下头。
他看到自己方才应承后,李传福眼中闪过的一抹欣慰。
他很久没见到父亲露出过这种眼神。
上一次还是私塾先生当着满堂学子的面评价他“有悟性,只是心思没放在书本上”。
李传福正好有事去了学堂,路过走廊时听到了这句评语,便透过窗户去看李景轩,目光欣慰。
但那句话其实不是什么好评语,只是父亲当时没听懂罢了。
李景轩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