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这种名字在村里并不少见。
乡下人信这些，觉得给娃儿取个贱名好养活。
狗娃有个姐姐叫招娣，前几天村里发大水，连着牛一同被决堤后的水给冲走了。
娘说姐姐还活着，但狗娃知道，这辈子大抵是见不到姐姐了。
“娘，再撑一撑，明公马上就来了！”
狗娃扶着饿得皮包骨的娘亲靠在缺了皮的树干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自己也瘦小，但这两天侥幸吃上了两碗稀粥，所以还有点气力。
他原本是想去五十里外的金陵城，听说城外有好心的富商施粥。
可走到一半，他就被人拦了回去，那些人告诉自己金陵城外根本就没有粥篷，全是假的。
但凡去了，就会被那些地主老财抓起来，投到河里喂龙王。
狗娃儿信了，因为那群乞丐模样的人里面有个叫“明公”的，给了他干粮吃，还摸了摸他的脑袋。
最后还夸他的名字是个好名字。
狗娃环顾四周，这些日子来，方圆几十里的灾难难民都汇聚到了他们大泽村。
都是些流离失所的人，除了老弱妇孺外，还有不少青壮。
这些青壮声称是“明公”的信徒，每天负责维持秩序和接济更多的难民来大泽村。
具体多少人，狗娃没学过算数，数不清，只是记得之前村里有三百口，现在较当时翻了十倍不止。
那些明公的信徒们最近在河里捞了不少鱼，混着米煮成一锅锅肉粥，好吃的很。
狗娃昨天运气好，抢了两碗，娘吃了一碗半，他吃了半碗，那滋味儿，砸吧砸吧嘴，还能尝到些许甘甜。
“小狗娃，你可知那明公姓甚名谁？”
一个老叫花子走到狗娃身旁，他缺了颗牙齿，说话时有些漏风。
“明公就是明公，还能叫什么？”
狗娃不想搭理老叫花子，因为这老头总是与他抢粥吃，偏自己又抢不过他。
……
“尔等可知我从鱼腹里刨出了什么？”
明公的信徒中，忽地有人跳了起来，高举着手上被血水浸透的布帛。
狗娃抬头去看，很多人也跟着侧目。
“大泽兴，明公王！”
那信徒站起来，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兴高采烈地说道，“这是老天爷让明公称王！”
见众人还是不懂，那人便换了种说法，“就是老天爷让咱们父老相亲拥戴明公！”
“只要明公称王了，老天爷就不下雨了，粮食也有的吃了！”
说到停雨和粮食，灾民眼中的木讷褪去，转变为欣喜和狂热。
“诸位，吾虽不才，却也不敢违背天意！”
明公出现了，他是一身乞丐的打扮，身上的衣服虽破却干净，头发虽然蓬松却不杂乱。
在灾民的眼中，明公就是天上的神仙，庙里的活佛。
因为明公每次出现，就会带来大袋的粮食。
这不，在明公讲话的功夫，那些信徒们便开始烧火造饭。
“既要顺承天意，便要入城为王。诸位，抄起手上的家伙什，随吾一同前往！”
明公挥舞着手上的拐杖，吃完粥的灾民有了力气，纷纷响应。
狗娃儿也举起手上的柴刀，他其实听不懂明公后面说的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只觉得吃饱了饭，还想吃下一顿，明公既然要他们去金陵城，那他便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