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小六子的店小二也是听话,从柜台后窜了出来,猫似的,将大门推上,随后又一个空翻缩了回去。
大堂内的光线变得昏暗起来。
……
“呵!”
雷坤察觉局势不妙,当即气沉丹田,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震得房梁尘土簌簌而落。
他双手死死攥住刀柄,指节发白,掌心腾起缕缕白雾,丝丝寒气萦绕其间。
李景轩见识过这种神异的景象,府上的武供奉告诉过他。
入品级的武夫能够在体内运转真气,激发气血,从而力大如牛,可徒手搏熊撼虎。
但想要内力外泄,将真气流转至刀兵上,至少得再向上迈两个台阶。
这般说来,眼前这持刀汉子,竟是七品武夫?
要知道,就算是在金陵城中高手云集的南镇抚司内,武道七品也是总旗级别的战力了。
雷坤迸发的狠戾只让李景轩震惊一瞬,他的目光很快又落在那两根稳如磐石的竹筷上。
独臂的杨老头依旧松弛,既无内力外泄,也未紧绷身体,只是眯着眼,呵呵笑着,任凭雷坤使出浑身解数。
“你们这群蠢货,还不快动手!”
雷坤额头青筋暴起,转头朝身后几个呆愣在原地的同伙怒喝。
他再无法托大,因为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无论灌注多少真气,也无法再让刀尖前进丝毫。
那对筷子,或者说筷子的主人,轻而易举地化掉了他的劲力。
高手,绝对是高手!
该死的安南王世子,竟说猎物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雷坤攥着刀柄的指节泛白,爬满血丝的眸子死死盯着刀锋下淡定自若的夏仁,惊骇与懊恼如潮水般翻涌而上。
他早该想到,眼前这人既能轻易识破他的谋划,又怎么没有依仗。
“放开我大哥!”
“装神弄鬼的老头,吃我一斧!”
“奶奶的,拿命来!”
几人一拥而上,呈三角之势联合绞杀,刀光斧影在逼仄空间里疯狂交错。
但很快,他们便发觉,自己手中平日里无往不利的武器,此刻竟好似被老大雷坤手中的钢刀同化了一般。
俱是斩不断那两根连孩童都能轻易弯折的筷子。
是的,杨老头,夏仁的远房表叔,苏家的养马老汉,仅用两根筷子便制住了承接杀人买卖的凶徒团伙。
“你们这些后生,不吃午饭就赶着出来做买卖,可不就手上没劲嘛。”
杨老头手腕轻轻一颤,手中筷子如灵蛇舞动,将一道道扑来的刀光剑影拨弄得东倒西歪。
几个匪徒紧握刀柄不肯撒手,却因下盘根基不稳,被筷子上传来的诡异怪力带得身形不稳。
身形趔趄,东倒西歪间,竟把一旁的桌椅也撞得凌乱不堪。
“小老儿我就一只手,忙着挡他们,可腾不出手倒酒咯。”
杨老头斜睨着目瞪口呆的李景轩,晃了晃空袖,朝桌上的酒坛努了努嘴。
“哦,好好……”
李景轩会意,忙不迭地双手捧起桌上的小酒坛。
他一边给杨老头桌前的空杯斟满,一边抬眼注视着对面此刻聚拢在一起的凶徒。
他们面色涨红,僵硬在原地,活像是几个孩童在玩木头人游戏。
杨老头低头,没去瞧被自己筷子制住的凶徒,目光径直投向桌上的酒水。
李景轩见状,手捧着就要递上去。
杨老头则是摇头,他还犯不着让人喂的程度。
于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独臂马夫杨老头,原本空荡荡的左袖竟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如灵蛇般卷起杯子,往嘴里就是一扣。
一饮而尽后,那衣袖轻缓地将杯子搁回桌面,须臾间便又变回了先前软塌塌空荡荡的样子。
“夏哥儿,怎么说?”
杨老头喝酒,是在给夏仁留出发落众人的时间。
“你的刀法是谁教的?”
夏仁手指敲着桌面,双眸如渊,冷冷地盯着雷坤,“教你的那个人,与太平教有何关联?”
“刀法?”
雷坤原本被冷汗湿透的背脊发凉,眼神中透着晦暗的绝望,听到这问题如遭晴天霹雳般浑身一震。
忽地,他的眼中竟涌起狂喜之色,“对,对!你不能杀我!”
“我大哥可是金陵分舵的舵主!”
雷坤生怕眼前的夏仁和独臂老头没听明白,赶忙着重强调,“太平教的金陵分舵!”
“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哥几个可都是太平教的!”
雷坤望着陷入沉默的夏仁和独臂老头,庆幸自己的急中生智。
对方既然是武道高手,那就一定听过太平教的威名,只要他搬出这尊大佛,定会引得对方投鼠忌器。
可还没等他为自己的“机智”得意多久,黑着脸的白面书生忽然轻飘飘地冒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老杨,我记得金陵分舵,离这里好像不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