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一并交给你家小姐便好。”
夏仁没有多余的嘱咐,也没有额外署名。
丸子头婢女接过,眼眸中生出几分惊异,她是从头到尾看着夏仁落笔的。
笔走龙蛇,没有丝毫迟滞,行文之间,肆意挥洒,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然而,大多数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换言之,他们只想看这愣头青的笑话,因为他们早已笃定,此人只是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
……
“赢了。”
收笔之后的夏仁,脑海中只有“胜券在握”四个大字。
若是拿出苏大家的《蝶恋花》都胜不过一个附庸风雅的世子,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名动南郡的周南灼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风尘女子。
而且,此前他围绕这位花魁真实身份生出的种种猜想,诸如其可能是某位手眼通天,洞悉江湖秘辛,特意接近试探他的神秘高人之类的猜想,也就可以抛掷脑后了。
无他,眼界太低。
“姐夫,你这……”
李景轩嗓子有些发干。
他是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姐夫居然有如此锋芒的一面。
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提笔,拂了世子的面子。
就为了报那悬赏之仇?
“正好有一首词与那二字相合。”
夏仁笑得风轻云淡。
他本没有人前显圣的心思,可既然得知王腾与他有旧怨,甚至觊觎自家娘子,那这件事情就不能这么算了。
夏九渊心眼不大。
这是江湖宗师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是,不论输赢,这次梁子都算是结下了。”
“不是早就结下了吗?”
“说的也是……”
李景轩打量着夏仁平静的侧脸,一时间有些恍惚。
好像自己成了瞻前顾后的穷酸书生,而夏仁则是金陵巨富的世家公子。
李景轩是知道这个姐夫的底细的。
早在正式招婿前,苏家就曾让他去调查过。
夏仁,字安仁,梅花县回龙村人氏。
六岁识字,八岁入学,十岁游学在外,十六岁回乡中秀才,二十岁入金陵城私塾教书。
家世清白,无不良嗜好,小有才气。
种种迹象表明,夏仁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农村读书人。
就算再有读书人的傲骨,遇到不可一世的权贵,也应当不会如此强硬才对。
就在李景轩还在低头沉思哪一处出了问题时。
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凑到了王腾的跟前,一边说着,一边朝他们这边指指点点。
不出意外,应当是王腾吩咐下去,调查夏仁身份的耳目。
毕竟,他王世子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被一个无名小卒冲撞了,表面上可以大度,但底细定要查个清楚。
……
“好好好!我就说这金陵城里什么时候冒出了个不识好歹的穷挫大……”
王腾一双阴鸷的眸子狠狠地剐着古井不波的夏仁,咬牙切齿道,“原来是苏家那个赘婿!”
忽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一变,抬脚走了过来。
王腾本就是众人的焦点,见这位世子大人有了动作,一个个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挪了过去,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你就是夏仁?”
王腾没有等待对方的答复,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常听闻苏家长女才气无双,乃是金陵城女中魁首,想必她的夫婿也定然不是胸无点墨之辈。”
“夏仁?他就是那个苏家赘婿!”
“呵呵,听说他一条腿可是值得千金。”
“小白脸一个,除了相貌俊点,真不知道还有甚好的……”
半年前,苏家招婿一事轰动金陵。
原因无他:一则苏家富甲一方,二则苏家掌事人乃金陵第一美人。
金钱与美人,只需入赘便可兼得。
若不是碍于赘婿身份不够体面,且安南王世子四处散播非苏家大小姐不娶的消息,恐怕全城青年才俊都会趋之若鹜。
如今画舫上的这些风流才子们,当时就有不少抱着侥幸心理上门求亲的。
然而最终,却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乡下士子脱颖而出。
谁能料到,此人竟公然现身于此,还与王腾有了冲撞,当真是冤家路窄。
“我家娘子自是才情无双。”
夏仁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搞得好像成婚的这半年来,他不是在书房中读书度日,而是与苏映溧花前月下,吟诗作对了无数次一般。
“那好。”
王腾咬牙,挑衅道,“那你可敢与我比试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