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泽要做的是给土包子们留下一个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既然是消音器演习，自然不可能靠火器禁军们走个队列就完事。
况且区区三百火器禁军的阵仗，也起不到消音的效果。
北宋诸人刚刚的欢呼不过是此前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观摩过类似的仪式。
外加被音乐、口号和节奏渲染出的气氛所感染。
整个仪式要真就到此结束，等过上几天大家便会逐渐淡忘，最多就是偶尔闲聊吹嘘的时候提及曾在堆场亲眼目睹过大宋的阅兵式。
很快行进完毕的火器禁军在专业军士们的指挥下分列成三队。
看到这一幕，堆场诸人有些疑惑不解，本以为行军完毕后官家训话，然后整个仪式便告结束。
但看样子似乎还有下一步动作？
在数千人的注视下，几队未持火器的禁军与内侍跑向堆场另一侧特意空出的区域。
接着一簇一簇标靶被竖立起来。
有军器作坊的官员很快认出了标靶上套着的正是大宋禁军常备的札甲、锁子甲，甚至还有几套刚研发出来的重型步人甲。
熟知军事的三衙司官吏紧蹙眉头，他们一眼便看出这些竖立的标靶是在模拟行军对阵。
而更多的普通人则纷纷好奇的伸长脖子，有些稍矮的人或是踮脚、或是低身从前排缝隙中偷瞄。
很快，布置完标靶的禁军与内侍忙不迭的撤离。
随着三面代表安全的黄旗升起，仙器监提举狄青深吸一口气，怒吼道：“大宋皇家亲卫仙器监火器禁军实弹射击准备完毕，请官家示下！”
集装箱平台上的赵祯先偏过头看了一眼先生，然后沉声道：“按计划进行！”
话音落下，第一队前排的火器禁军整齐划一的举起毛瑟枪。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密集的砰砰砰声。
而打完一轮的火器禁军就地蹲下，趁着拉栓时间后排的火器禁军上前一步举枪便射。
又是一阵密集的砰砰砰声。
第一队火器禁军就这样交替着打完第一个弹匣。
打空后的火器禁军毫不凌乱，将空间让给第二队火器禁军。
而第二队火器禁军在打完弹匣后又如法炮制将位置让给了第三队火器禁军。
半炷香不到的时间，第一轮实弹射击顺利结束。
狄青在水教官的指点下让火器禁军互相检查弹仓是否有遗漏的弹药，接着又点出几人翻身上马直奔标靶处。
几人皆各自一枪挑起一副铠甲，高举着绕场一周，还特意在北虏使者团面前停留的久一点，最后才缓缓迈步向平台而去。
走到近处，狄青翻身下马：“官家，孙大王，仙器监火器禁军实弹射击完毕，请检阅成效！”
“先生，如此威势，”赵祯盯着满是窟窿的布人甲，抚掌大笑，“我大宋无忧矣！”
孙泽微微颔首，倒不是满意毛瑟火器的威力。
现代化改良的毛瑟火器和弹药，打穿古代劣质铠甲是应有之义。
真正让他满意的是北宋火器禁军刚刚的表现。
之前赵祯、范仲淹等人都表示火器禁军训练有素，是难得的强军。
可孙泽并未完全相信，直到刚才亲眼目睹火器禁军们交替轮流射击，整个过程娴熟而不慌乱，的确称得上训练有素。
别看排队枪毙在现代早就被淘汰，甚至提起来就嗤之以鼻。
但实际上，这种密集射击战术能极大的发挥出毛瑟火器射程远、穿透力强的优势，集中在一处能瞬间爆发出极大的杀伤力。
而且排队枪毙战术也不是阿猫阿狗看几眼就能学会的。
站在观礼台稍后一些位置的吕夷简等人此刻也顾不得君臣礼仪，纷纷冲上前打量着狄青高举的布人甲。
“竟有如此威势！”御史中丞富弼长叹一声，“真乃天佑我大宋！”
他此前出使北虏，尽管北虏表面礼遇有加，可实则却受尽窝囊气。
结束完出使任务返回汴京后，虽然见过范希文与狄汉臣领着火器禁军清剿匪患，但终究是走马观花。
后来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火器禁军训练，更别提目睹如此大规模的实弹演练。
因而对火器禁军的真正实力依旧有一丝怀疑。
但现在那丝怀疑瞬间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万丈豪情。
而一旁的韩琦更是热泪盈眶。
先前担任陕西路经略副使时，曾亲历大宋边军连输西贼两场大败仗，一时间整个与西贼接壤的边境区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最终不得不在事实上承认了西贼反叛去号自立称帝。
本以为这样的相持局面将延续下去，没想到有孙大王提供的毛瑟火器，大宋不过短短两月便训练出如此雄军。
它日踏平西贼，乃至收复太祖太宗心心念念的燕云诸州指日可待！
集装箱观礼平台上的群臣心绪难宁，而堆场各处观摩的诸人早就被刚才实弹射击演练刺激的沸反盈天。
汴京重要官员、各衙司的官员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火器，纷纷交头接耳，对着场上被打成蜂窝的标靶指指点点。
尤其是军器司，三衙低阶小品官吏更是忍不住大声欢呼起来。
札甲、锁子甲、步人甲已是大宋禁军最强的防护铠甲，可没想到在火器禁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而被请来观礼的勋贵、宗室们则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他们大多已知晓火器的存在，甚至还有不少人的商铺因为不肯纳税而被开封府尹包拯的火器衙役冲击。
故而对火器禁军的实力有一定的猜测。
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火器禁军的实力竟是如此之强！
看来当初包黑子还是手下留情了。
否则当初店铺就不是被冲击那么简单了，怕不是会被清洗一空。
官家有了那位神秘的孙大王扶持，再想插手物资发放已不可能。
若是再触霉头，怕是要给自己和家族引来灾祸。
就如那位被严厉看管的濮安懿王赵允让那般。
虽未被剥夺爵位，但近似软禁，别说维持宗室体面了，便是想出府一趟也做不到。
想到这，勋贵、宗室们相视一眼，皆无言以对。
不少心思活络的勋贵宗室则开始打起官家身旁那位神秘孙大王的主意。
这位孙大王不仅为官家所器重，连今日的仪式也交由他处理，更重要的是孙大王外貌轩昂、气势非凡，若是能与族中小娘子交好，家族富贵岂不能延续数代？
与稍显沉默的勋贵宗室观礼区域不同，太学、国子监的教授学子们此刻欢呼的比谁都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