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睛骤然一亮,明眸流转,带着几分探询和了然道:“哦?有心上人了?”
“是哪家的俊杰公子,亦或是江湖上的少年英侠?”
然而,当她看清父亲脸上并无欣慰之色,反而愈发凝重如铁时,心头那点笑意瞬间冻结。
一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她脑中炸开,俏脸霎时沉凝如冰,失声道:“裘——笑——痴?!”
她猛地吸了口气,急声道:“我便说!芙儿近几月来信,信中字里行间,三句不离一个裘大哥。”
“我还道是她初次离开桃花岛,见着个武功高强的少年人物,心生敬佩仰慕罢了。”
“岂料......竟是我这个做娘的……忽视了!”语气中带着懊恼与自责。
“呱——!”一声更加暴戾的蛤蟆怪啸撕裂暮色,伴随着“嘭嘭”两声沉闷如擂鼓般的掌力撞击声,显然林中激斗正酣。
黄药师缓缓摇头,目光如深潭道:“此子……大有不妥。”
黄蓉心神未定,立刻接口道:“自然不妥!”
“那裘笑痴可是裘千丈之后。”
“仔细算来,他与我和靖哥哥之间,可是隔着祖辈的血海深仇!”
“若只是江湖一笑泯恩仇,也还罢了。”
“但姻缘一事……却是万万不行!”
“此乃孽缘,稍有不慎,便是泼天大祸!”
“更何况,他二人若真走到一起,将来江湖中人会如何议论?唾沫星子都能将二人淹死!”
“定会有人说那裘笑痴贪恋美色,忘却血海深仇,是个不忠不孝、见色忘义之徒!”
黄蓉越说越急,脸色愈发难看,“最重要的是……他是个瞎子!还是个哑巴!”
“芙儿青春年少,懵懂无知,定是被他那套花言巧语蛊惑了。”
“不成,我得立刻去寻芙儿,好生与她说个明白。”
“天下好男儿何其多,断不能让她在一棵树上吊死!”
说罢,她转身欲走。
“且住。”黄药师将黄蓉叫住。
黄蓉愕然回身,只见父亲神色凝重,缓缓踱步道:
“此事……非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先说此人。”黄药师停下脚步,看向黄蓉,“芙儿与他初次相见之时,老夫便隐在暗处,冷眼旁观。”
“此子自称少林出身,竟能目不能视而行动自如,口不能言而腹语传声。”
“更言从佛法中自行领悟出一身不俗武学,其言谈举止,颇有章法……”
黄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色,“自佛法中领悟武学?”
“如此天纵奇才,岂非……可与著就《九阴真经》的黄裳前辈比肩?”
黄药师微微颔首道:“确有其事。”
“老夫事后曾暗中托人详查,他所言少林经历,与打探所得相差无几。”
“更令人侧目的是,他离寺南下后,沿途行侠仗义之事颇多,口口声声说什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黄蓉秀眉微蹙道:“倒真有几分气魄……真难想象,他竟是裘千丈那老骗子的后人。”
“芙儿……芙儿倾心于他,倒也不算全然无因。”
黄药师冷哼一声,目光陡然锐利,“若芙儿真心喜欢,我这个做外公的,自不会横加阻挠。”
“然则……”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寒意,“时日一久,老夫愈发觉得此子……处处透着古怪!”
说着猛地转身,目光如炬,直刺黄蓉双眼,沉声道:“一个将行侠仗义挂在嘴边之人,自入嘉兴以来,究竟做了几件真正的侠义之事?”
旋即竖起一根手指,声音斩钉截铁,“仅一件!”
黄蓉心思电转,立刻接口道:“是我丐帮污衣派?”
“不错!”黄药师颔首,语气带着一丝训诫与沉重,“蓉儿,你这丐帮帮主,于此事上确有失察之责。”
“那污衣派所作所为,丧尽天良,人神共愤。”
“裘笑痴出手铲除大半污衣派采生折割窝点,无论其初衷如何,此举确算得上功德无量。”
“然而……”黄药师话锋陡转,锐利如刀锋,“他随后以勾结污衣派作恶为名,收服了诸多江湖势力。”
“这些势力,哪一个不是油水丰厚、根基深厚?哪一个不是对他铁掌帮的扩张大有裨益?”
“更蹊跷的是,这些归附者的家眷亲属,皆自愿举家搬迁至他那辟邪岛上去了。”
黄蓉何等聪慧,立刻明白了父亲言下之意,明眸中寒光一闪,“他不过是借行侠仗义的名头,行排除异己、扩充势力、牟取私利之实。”
“甚至还挟持他人家小为质,名为庇护,实为人质。”
“哼,果然有其祖之风,皆是图名慕利之辈。”
“芙儿心思单纯,不谙世事险恶,被他这番做派蒙蔽,以为遇见了真英雄,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