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雷铁匠领着孙女行至一旁,忽然朝柯镇恶扬声道:“柯大哥,那地窟里头四通八达,不晓得有多少暗室。”
“我这孙女算运气,听说管这脏窝的五袋长老阎彪没到,这才没遭毒手。”
“可里头还有好些闺女,连件蔽体的衣裳都没……老头子我摸黑进去,纵是看不见,也不敢多待。”
这话一出,在场的老江湖哪个不是人精?顿时明白这雷铁匠心中怨气极大,目光齐刷刷望向裘图。
果不其然,裘图闻言面色一凛,立时吩咐道:“尔等速将外衣褪下。”
“裘某目不能视,便由我送入,让她们先穿戴齐整,出来重见天日。”
铁掌帮众纷纷遵命褪衣。
彭长老使了个眼色,立时有两名手下领命匆匆离开,去寻更多合用衣物。
不多时,便见裘图抱着一摞衣物,步履沉稳走向砖窑深处那幽暗的地道。
窑内一时静得只闻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夜风在破败窑壁上呜咽的回响。
众人屏息凝望那黑黢黢的洞口。
良久。
但听得砖窑深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夹杂着压抑的抽泣、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以及一个女子忽高忽低、不成调的哼唱。
先是有几片深色衣角在洞口晃动,接着,人影憧憧。
女子们互相搀扶着,踉跄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她们身上胡乱裹着铁掌帮众宽大的深色外衣,衣摆拖曳在地。
大多低垂着头,散乱发丝遮住面容,露出的手腕、脚踝上,青紫淤痕与暗红血痂刺人眼目。
有人用双手紧紧抓住衣襟,将身体裹住;也有人眼神涣散,任由衣领滑落,露出肩颈上可怖的咬痕与鞭痕,只顾麻木跟随前行。
窑内昏黄跳跃的火光似乎灼痛了她们久居黑暗的眼睛,引得她们纷纷侧头躲避,或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臂遮挡。
一个低声哼唱的女子忽地停声,茫然四顾这昏沉污秽的砖窑,空洞眼神扫过众人,突然“哧哧”地笑了起来。
笑声未歇,又化作断断续续的呜咽。
便在这时,裘图那低沉冰冷的腹语声自地道深处传来,带着一股森然寒意。
“进来几个,将里面那些小娃娃带出去,他们行动不便。”
话音方落,一名原本神色惨然的年轻妇人猛地一个激灵,脸上竟浮起一丝恍然与平和,喃喃道:“对了——”
“我儿还在里头呢,好些日子没听他唤娘了……”
说着,趋步凑到地道口,朝下柔声喊道:“好心人,谢谢你嘞……”
几名铁掌帮众连忙从其身侧闪入地道。
很快,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童被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
睁着大眼,脸上却毫无表情,双腿自膝盖以下空荡荡,断口处裹着肮脏的布条,渗出暗黄色的秽物。
接着,又一名男童被牵了出来。
双眼只余两片暗红深凹的萎缩疤痕。
一只小手紧紧抓住壮汉粗糙的手指,另一只小手则无助地在身前摸索着。
后面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孩张着嘴,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音,可以看到他的舌头,从根部被齐根割去了。
又有孩子被背了出来,一侧肩膀下空空荡荡,仅剩的袖管无力地垂着。
陆续出来的孩童,个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身上沾满污垢与血污。
残缺的肢体被肮脏布条草草包裹,脓血和秽物浸透布片,散发出难闻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