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老率众离去不久,远处那座废弃砖窑内,骤然次第点亮灯火。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响起,且伴随着猖狂大笑。
“嗖——”
一支鸣镝尖锐破空,射向天际,炸开一团刺目火花。
显然,柯镇恶等人不幸中了埋伏。
至于泄密者,自然是彭长老安插在污衣派的内应了。
若非如此,如何能上演雪中送炭?如何能让彭长老与这些老家伙攀上交情?
他裘某人什么身份,看在郭靖等人面子上与那柯镇恶虚以为蛇,已是难得。
要他再与那些武功微末的老家伙周旋,太浪费铁掌时间。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但凡有些产业势力的,大都秉持人怕出名猪怕壮,将自个儿藏得严严实实。
而柯镇恶这个圈子的老家伙则不然。
他们多是孤家寡人,粗通文墨,却偏偏交游广阔,名声在外。
毕竟人若求不得利,便往往只图一个名了。
裘图并不着急,有黄药师守着,即便柯镇恶乃至郭芙死了,也与他无关。
反倒是今日若柯镇恶和郭芙真不小心被杀了,那污衣派自有人去铲除,倒省了他许多力气,只消坐收渔利便是。
夜风中,隐隐传来柯镇恶的怒喝,大小武慌乱的呼喊,以及刀兵相交之声。
但见裘图耳廓微动,缓缓转过身,面朝河滩上游方向。
半边脸沉入树影幽暗,半边脸被冷月映得惨白,扭脖一圈,笑意露齿,森寒雪亮。
一、二、三........二十二人,皆是有点底子。
原来藏在靠近官道的村落里。
也对,如此也便于劫掠过往留宿的行旅,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下一刻,朔风骤起,裘图玄袍一卷,身若无骨黑蟒,在密林枝桠间无声蜿蜒疾掠,直扑上游。
孤月高悬,清辉遍洒四野,一片死寂。
上游平坦河滩上,二十二名身着褴褛大袄、长发披散的乞丐正疾步向下游奔来。
个个步履轻捷,目光冰冷,面容凶狠。
腰间粗布袄下鼓鼓囊囊,露出半截刀柄,显是练家子。
行进间虽无阵型,间距与节奏却出奇地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清冷月光铺满河滩,大小鹅卵石光滑圆润,反射着幽幽冷光,如同满地碎银。
河水蜿蜒如带,倒映着天穹孤月,平静无波,衬得周遭更显死寂。
就在众人行至一处狭窄河谷浅滩时。
突然,一道沉闷如雷的声音骤然炸响,在两侧山壁间隆隆回荡,直贯耳膜。
“好,好,好,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帮,果然人才济济。”
“今日宰了你们,这嘉兴地界,也该清净清净了。”
众乞丐身形立止,为首一名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乞丐目光如电,警惕四扫,抬手示意噤声,压低嗓子道:“小心,有高手!”
随即抢前两步,挺身朝四方抱拳,强挤出一丝笑容,朗声道:
“在下铁索阎彪,敢问是哪路高人?”
“可是我丐帮何处开罪了阁下?”
“若是,阎某在此立誓,必给阁下一个满意交代,容我等谢罪。”
只闻回音阵阵,似索命魔音,辨不清方位。
“铁索阎彪?无名小卒,没听说过。”
“不知是几袋长老啊?”
闻言,阎彪心头一凛。
今夜月华如昼,将这河谷照得纤毫毕现,四周视野开阔几无遮蔽,他却连对方影子都未看到。
且这声音更是无处不在,似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恐怕是遇到了绝世高手。
鸣镝方响,便来截住他们。
来者不善,莫不是早有预谋,存心围点打援?
但见阎彪喉头滚动,咽了口唾沫,姿态放得更低,朝下游方向深深一揖,“不才……正是黄帮主麾下,丐帮五袋长老。”
“哈哈哈……”
一阵清朗笑声蓦然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下游方向河水轰然激荡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