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咬着下唇,眼中情绪翻涌。
既有断臂之痛仍未平息的痛苦,也有深埋心底的不甘。
更藏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期盼。
那是对于总镖头出手结果的紧张等待。
他嘶哑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一句:
“莫叔……总镖头他……现在怎么样了?”
唐三儿的父母当年是为四海镖局鞠躬尽瘁而亡,自那以后,总镖头便对他格外关照。
在唐三儿心中,总镖头早已如父如兄,是他最敬重的人。
正因如此,他才始终坚信,总镖头定会替他讨回这个公道。
莫冷先是冲那两名镖师点了点头。
随即走到唐三儿身边,看着他苍白稚嫩,却写满愤懑的脸,心中叹了口气。
他低声道:“三儿……总镖头,输了,也受了不轻的伤。”
“什么?!”
唐三儿如遭重击,唯一的希望瞬间崩塌。
剩下的那只左手攥紧了衣角,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连总镖头都败了!
那个陈峥……他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
下意识地,他那只完好的左手,摸向了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指环。
那是他前几天在旧货摊上偶然得来,材质非铁非石,触手温凉。
似乎总能在夜深人静时,感受到一丝异样。
莫冷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只当是少年人疼痛时的习惯,并未在意。
他转而看向蜷缩在干草堆上的陈老蔫儿。
这老头约莫五十多岁年纪,面黄肌瘦,眼袋浮肿。
一副长期被酒色财气淘虚了的模样。
此刻更是愁眉苦脸,眼神里满是恐惧和绝望。
“好汉……好汉爷……是不是……要送俺去见那位贵人了?”
陈老蔫儿见到莫冷,浑身一哆嗦。
他颤声问道,眼神下意识地瞟过脸色无比阴郁的唐三儿。
下一刻,他被少年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
“俺……俺能不能再求求你们,给俺家里捎个信儿?俺儿子……俺儿子他……”
莫冷看着他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心里腻味至极。
但想起总镖头的严令和陈峥的恐怖,只得压住性子。
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一些:“陈老爷子,别怕。我们不是要送你去见贵人。”
陈老蔫儿一愣,茫然抬头:“啊?那……那是要放俺走了?”
“不是放你走。”莫冷纠正道,“是送您回去。”
“回去?回……回哪儿?”陈老蔫儿更糊涂了。
“回您儿子那儿。”莫冷道,“保委会陈特派员,是您儿子吧?”
陈老蔫儿眼睛瞬间瞪大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他嘴巴张了张,半天才发出声音:“俺……俺儿子?峥娃子?他……他是特派员?好汉爷,您……您可别拿俺寻开心了!”
“他就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哪能是什么特派员……”
他根本不信,只当是这些镖师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样来折腾他。
莫冷耐着性子,继续道:“陈老爷子,千真万确。”
“陈特派员年轻有为,武功高强,如今掌管老城区脚行,我们总镖头也对他十分佩服。”
“之前不知是您,多有得罪,现在特命我等,备上厚礼,恭送您回去团聚。”
这番话信息量太大,陈老蔫儿呆住了。
他看看莫冷认真的表情,又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唐三儿。
少年虽然满脸不甘,却并未反驳。
他心里猛地一跳。
难道……难道是真的?
峥娃子……真的攀上高枝了?
一股狂喜瞬间冲昏了头脑,让他几乎要晕过去。
但紧接着,几十年嗜赌如命养成的算计,立刻压过了最初的惊喜。
他脸上的愁苦迅速褪去,佝偻的腰杆下意识地挺直了些。
儿子当了官,还是个大官!
连四海镖局的总镖头都打了。
这些凶神恶煞的镖师,现在得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自己!
那……以前那些债主还算个屁?
以后在这津门地界,他陈老蔫儿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赌坊?
以后那得是请他去做客!
欠的那些钱……哼,儿子那么大的官,手指缝里漏点都够还了。
说不定那些债主还得倒贴钱来巴结他!
想到美妙处,他脸上不由自主地扬起了笑容。
笑容里是几分得意,几分贪婪。
还有几分长期压抑后得以释放的张狂。
他搓了下手,语气也变了:“哎呀呀!原来是这样!误会,都是误会!”
“俺就说嘛,俺家峥娃子从小就看出来不是池中之物!莫镖头,各位好汉,辛苦你们了,还专门送俺回去,真是太客气了!”
他这前倨后恭的模样,让莫冷心头一阵厌恶。
连靠在墙角的唐三儿都忍不住投来鄙夷的目光。
左手指尖无意识地再次摩擦过那枚黑色指环。
一股微不可查的暖流似乎从中传来,让他躁动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丝。
但他自己并未明确意识到这细微的变化。
莫冷只能强笑道:“老爷子言重了,应该的。给您换身干净衣服,咱们这就上路。”
“好好,这地方又潮又冷,俺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咯。”
陈老蔫儿此刻已是心安理得,甚至开始指手画脚,“快点走吧,别让俺家峥娃子等急了!”
马车骨碌碌行驶在寂静道上。
陈老蔫儿坐在车里,摸着身上光滑的衣袍。
他看着身旁那些扎着红绸的礼盒,心里像是三伏天喝了冰水一样畅快。
他掀开车帘,目光掠过窗外。
当经过那些赌坊时,他曾在此抱头鼠窜的情景仿佛再现。
一丝得意的冷笑,不禁爬上了他的嘴角。
“莫镖头,”
他忽然探出头,语气换为“官威”,
“俺家峥娃子……这特派员,具体是管多大的事儿啊?比警察局的局长如何?”
莫冷忍着膈应,回道:“陈特派员深得督军府信任,掌管整个老城区的事务大权,如今更是脚行背地里的当家人,权势不小。”
“哦……”
陈老蔫儿拉长了声音,眼睛更亮了,心里的算盘拨得噼啪响。
管着力夫,那就是管着码头,管着货运。
这里面的油水……海了去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山在向他招手。
他缩回车里,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
之前的恐惧绝望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满脑子盘算着如何利用儿子这棵突然长成的“大树”,好好享受一番。
把过去几十年输掉的,连本带利地“赚”回来!
思忖间,车厢里,气氛微妙。
陈老蔫儿兀自沉浸在突如其来的“父凭子贵”的算计中。
这老家伙时不时询问几句,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拿腔拿调。
莫冷心中腻烦,却不得不敷衍应答。
而在车厢另一角,唐三儿靠坐着。
脸色苍白依旧,但那双原本充满愤懑的眼睛里。
此刻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神采。
他的左手,紧紧攥着那枚黑色指环。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当莫冷说出总镖头惨败,决定服软送还人质时。
唐三儿陷入了极度绝望,却好似因祸得福。
有一股奇异暖流,自指环透入体内,逆流而上,直冲脑海。
一个与他自身念头截然不同的意识,突兀地在他心间响起。
好似是懒洋洋的,又仿佛充满不屑:
【啧,这就崩了心态?小子,你这心理素质不行啊。不就是断了条手臂吗,至于跟天塌了一样?】
唐三儿当时悚然一惊,几乎要叫出声,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在心中惊骇欲绝:“谁?!谁在说话?!”
【我是谁?】
【嗯……按民国的老说法,你可以叫我‘戒老’】
【按我那边的理解,我就是个倒霉催的,不知道咋就睡到这破戒指里来的二十一世纪新青年。】
那意识流畅地回应,语气中好似玩世不恭。
【二十一世纪?戒老?】
唐三儿完全懵了,这些词汇超出了他的认知。
【跟你解释不清,你就当我是寄居在这指环里的一缕孤魂吧】
【年纪嘛,死的时候估计比你现在还小点,不过见识嘛,嘿嘿,甩你们这儿十八条街。】
【哦豁,要把这老赌棍送回去赔罪?你们那个总镖头倒是能屈能伸。不过,就这么认栽了?你那条胳膊,白废了?】
提到胳膊,唐三儿心头一阵刺痛,恨意再次涌上:【不认栽又能如何?连总镖头都败了!那陈峥……】
【陈峥?就那个运气好捡了便宜的家伙?】
戒老的意识里充满了鄙夷。
【运气好?】
唐三儿不解,【他拳法厉害,还有那股诡异的‘意’……】
【狗屁的‘意’!】
戒老打断他,【小子,你被他唬住了!】
【我虽然刚醒没多久,但刚才感知了下你身上残留的劲道。
分明是走了狗屎运,弄死了我之前打伤了的魔童化身】
那意识说到此处,语气很是不爽。
就像是自己忙活许久,到嘴边的鸭子,竟然被狗叼走了!
【这才侥幸得了点残缺不全的传承,摸到了一点能量运用的皮毛,就在那儿装高手!】
【魔童化身?能量运用?皮毛?】
唐三儿更加迷惑。
【哎呀,跟你这文盲说不明白!】
戒老似乎有些烦躁,但随即又兴奋起来,
【不过,这样正好!他根基不稳,看似凶猛,实则漏洞百出!
你小子想不想报仇?想不想把今天丢的脸,连本带利挣回来?
顺便,把你们那总镖头不敢要的租界贵人的线,接过来?】
唐三儿心脏猛地一跳:【报仇?接过来?我……我能做到?】
【废话!有老子帮你,有什么做不到的?】
戒老语气嚣张,
【听着,等会儿你就跟这莫冷说,你要一起去赔罪,姿态放低点,就说认识到错误,想当面给陈特派员磕头认错,求他原谅。】
【磕头认错?!】
唐三儿下意识抗拒,他年纪虽小,却极重脸面。
【蠢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你这点委屈算个屁?】
戒老骂道,【重点是接近他!只要让老子靠近他,仔细感知一下他的底细,最好能留下点‘记号’,以后有的是办法拿捏他!】
【记号?】
【一种精神暗示的小技巧,算是最粗浅的催眠吧,让他潜意识里对你,或者对你背后可能代表的‘势力’产生一丝好奇。以后咱们操作起来就方便多了。】
戒老解释得含糊,但语气里的自信却不似作假。
【精神暗示?催眠?】
唐三儿觉得这些词儿无比陌生,却又隐隐觉得似乎很厉害。
【别问那么多,照做就行!记住,态度要诚恳,装孙子会不会?就想象你真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孙子!】
戒老催促道。
……
回忆至此,唐三儿深吸一口气,松开了紧握的指环。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兀自得意的陈老蔫儿。
少年脸上挤出一丝羞愧的表情,沙哑地开口:
“陈……陈老爷子。”
陈老蔫儿正美滋滋地想着以后如何在赌场扬眉吐气。
闻言一愣,看向这断臂的少年,见他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心里下意识一紧。
但随即想起自己儿子如今的身份,胆气又壮了。
老家伙端着架子“嗯”了一声:“咋了,唐家小哥?”
唐三儿按照“戒老”的指点,低眉顺眼,悔恨道:“之前……之前是小子年轻气盛,不懂事,冒犯了您老人家,还……还废了这条胳膊,是小子活该。”
他抬起完好的左手,指了指自己吊着的右臂。
陈老蔫儿见他认怂,心里更是舒坦,假惺惺地摆摆手:“哎,过去的事儿了,还提它干啥。”
“俺家峥娃子既然当了官,那心胸肯定是宽广的,不会跟你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这话听着像是宽慰,实则炫耀。
唐三儿不由恶心,面上却愈发恭敬:“老爷子您大人大量。小子……小子想求您个事。”
“啥事?你说。”陈老蔫儿现在自觉身份不同,很有几分“长者”风范。
“等会儿见了陈特派员,小子想……想当面给他磕头赔罪。”
唐三儿说着,脸上露出惶恐和恳求,
“之前不知天高地厚,冲撞了特派员,还连累总镖头受伤……小子心里实在不安。
求老爷子您帮小子美言几句,让特派员给小子一个赔罪的机会。”
陈老蔫儿一听,乐了。
这混账小子之前多横啊,现在知道怕了?
还要磕头赔罪?
这要是成了,在峥娃子面前,岂不是显得自己这当爹的很有面子?
能说上话?
他顿时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包在俺身上!俺家峥娃子最是孝顺,俺说的话,他肯定听!你放心,等会儿见了面,俺一定让他准你磕头赔罪!”
“多谢老爷子!多谢老爷子!”
唐三儿连连“感激”地道谢,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光。
车厢外,骑在马上的莫冷隐约听到里面的对话,眉头微皱。
唐三儿这小子,转性了?
还是被打怕了?
不过,若他真能低头认错,化解这段仇怨,对镖局来说倒也不是坏事。
总镖头想必也是乐见的。
他哪里知道,此刻的唐三儿,体内正进行着一场“密谋”。
【不错不错,这老赌棍果然上套。】
戒老的意识赞许道,【等会儿见了那陈峥,你按我说的做,我自有办法探他的底,顺便给他留点‘纪念’。】
唐三儿在心中回应:【戒老,您……您真有把握?那陈峥的拳脚,真的很厉害。】
【厉害个毛线!】
戒老不屑,【你们这时代的‘传武国术’,在我看来就是广播体操加强版!】
【花里胡哨,实战效率低得感人!也就是仗着有点所谓的‘真意’唬人。】
【等老子摸清他那‘真意’的底细,随便教你几手现代搏杀术或者更阴……呃,更高效的手段,保证让你以后见一次打他一次!】
【现代搏杀术?】唐三儿捕捉到这个新词。
【就是……怎么用最快、最省力的方式,弄死或者弄残对手的技巧。不讲套路,只讲结果。】
戒老解释得简单粗暴,【比你们那套摆架子、亮门户的玩意儿实用多了。】
唐三儿听得心头悸动,又有些茫然。
不讲套路,只讲结果?
这和他从小接受的武学教育完全不同。
【别想那么多,以后慢慢教你。】
戒老催促,【快到了,准备好演戏。】
马车缓缓停下。
外面传来莫冷的声音:“陈老爷子,唐兄弟,保委会办事处到了。”
唐三儿深吸一口气,调整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惶恐,甚至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率先下了马车,然后恭敬地站在车边,伸出左手,想要搀扶陈老蔫儿。
陈老蔫儿很享受这种感觉,搭着唐三儿的手,慢悠悠地下了车。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昂首挺胸,看向脚行大楼上,挂着“保委会”牌子的门庭。
莫冷指挥着两名镖师,将那些赔罪的厚礼一一搬下。
就在这时,得到通报的黄九从里面小跑着出来。
他见到陈老蔫儿,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但很快便堆起笑容,只是那笑意显得很假,声音拖得又缓又长:
“哎哟喂——陈老爷子,您可算是回来了。”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在陈老蔫儿身上溜了一圈,
“特派员那儿,可是担心得紧呐……生怕您这一去,就找不着回来的路喽。”
这话听着是关切,内里却藏着揶揄。
点明他这趟是被人掳去,而非什么光彩事。
陈老蔫儿脸上那点刚端起来的“官老太爷”架势,顿时僵了僵,有些挂不住。
他下意识地想瞪眼,可瞥见黄九身后森严的门廊,气焰又矮了下去。
只得讪讪地干笑两声:“小……小兄弟说笑了,俺……俺这不是好好的嘛。”
莫冷上前一步,冲黄九抱了抱拳,姿态放得低:“黄兄弟,人我们完好送还。
之前多有得罪,实属误会。总镖头特意备下薄礼,聊表歉意,还望陈特派员海涵。”
他一挥手,身后两名镖师赶紧将那些扎着红绸的礼盒抬上前。
黄九扫了一眼,果断收下。
随即,他皮笑肉不笑道:“莫镖头客气了,我们特派员公务繁忙,这点小事,就不必惊动他了。
人既送到,诸位请回吧。”
这便是直接送客了。
莫冷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不敢多言,只得再次抱拳:“既如此,我等告辞。”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唐三儿,示意他一起走。
唐三儿却上前一步,对着黄九,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
连陈老蔫儿都吓了一跳。
“黄管事!”
三个字落在黄九耳中,对方一阵哆嗦,很是受然。
而唐三儿哭腔道,仅存的左手撑地,额头抵着地面,
“小子唐三儿,之前有眼无珠,冲撞了陈特派员和陈老爷子,罪该万死!
今日特来磕头赔罪,求特派员和老爷子给小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说着,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
“咚咚咚!”
额头上立刻见了红印。
黄九愣住了,眯着眼打量这断臂的少年,一时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老蔫儿见之前嚣张跋扈的唐三儿,此刻竟如此卑微地跪地磕头。
老家伙心中那点虚荣得到了极大满足。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宽宏大量的姿态:“哎呀,起来吧起来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俺家峥娃子那边,俺去说道,不会为难你个小娃娃。”
他又转向黄九,好似在说“自家事”一般:“这位小哥啊,你看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胳膊也废了,认错也诚恳,就让他进去,给峥娃子磕个头,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咋样?”
黄九心里腻味透了这老家伙的嘴脸。
但大黄面上不显,只淡淡道:“老爷子既开了口,我自然不好拦着。不过特派员正在处理公务,见与不见,还得看特派员的意思。”
他侧身让开:“老爷子,特派员在二楼书房,您自己上去吧。至于这位唐兄弟……”
他瞥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唐三儿,“就在这儿等着吧。”
陈老蔫儿一听能见儿子,也顾不得唐三儿了。
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就往里走,脚步都有些轻飘飘的。
唐三儿依旧跪在原地,低着头,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阴霾。
他只能在心中急问:【戒老,这……不让我进去,怎么办?】
【慌什么!】
戒老的意识呵斥道,
【这距离够了!老子已经感应到了!嘶……这小子身上的气息,果然驳杂不纯!那点金行真意浮于表面,根基浅薄得很!
嘿嘿,果然是走了狗屎运!】
【那……留下记号?】
【正在弄!一种精神层面的小干扰,很微弱。
他短时间内绝对察觉不到,但会让他潜意识里对你。
或者对你可能代表的‘未知麻烦’多留一分意。
以后就好操作了。】
唐三儿心中稍定,依旧跪得恭敬,不敢有丝毫异动。
……
陈老蔫儿熟门熟路地摸上二楼,来到书房外。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那点刚刚滋生的妄念,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陈峥平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