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钻入了吕龟的眉心，带出一蓬红白混合物。
吕龟脸上的惊愕怨毒，还有不甘瞬间凝固。
身体向后仰倒，摔在杂物堆里，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兀自圆瞪，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
吕龟袖中射出的那道暗红邪气，也触碰到了墙角的阴影。
“嗡……”
一声嗡鸣，阴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周围泛起涟漪。
阴冷污秽的气息弥漫开来。
隐隐约约，仿佛有无数细碎的低语在耳边响起，扰人心神。
“邪术印记？”
陈峥眉头紧皱，灵眸之下，能看到那阴影处的气息正在变得混乱。
吕龟临死前，还是摆了他一道。
触发了一个类似警报的邪术装置！
此地不宜久留！
陈峥没有丝毫迟疑，一个箭步上前，迅速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遍。
触手冰凉，这吕龟的身体早已不像活人，皮肤下似乎有异物蠕动。
陈峥很快从他怀里摸出几样东西。
一个黑色木偶，大概巴掌大小，雕刻扭曲符文。
一叠画着诡异符箓的黄纸。
还有一个硬皮封面的小笔记本。
以及几十块大洋。
他看也没看，直接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儿塞进自己怀里。
木偶和黄纸符箓散发浓郁死气。
而笔记本，或许记载着重要信息。
做完这一切，他看了一眼那正在扩散的诡异阴影。
又瞥了一眼吕龟刚才挖掘的小土坑。
里面那个油布包裹的“厌胜物”露了一角，散发出诅咒气息，令人极其不适。
不能留！
陈峥调转枪口，对着土坑里的厌胜物连开三枪！
“砰！砰！砰！”
子弹击中油布包，炸开一团黑气，发出凄厉尖啸。
随即黑气消散，气息也减弱了大半。
处理完厌胜物，陈峥不再停留，身形一闪，掠出了死胡同。
枪声可能已经引起了注意，必须立刻离开。
他融入清晨渐渐增多的人流，几个拐弯，便消失在了复杂的街巷之中，没有引起任何多余的关注。
直到远离了鼓楼区域，确认无人跟踪，陈峥才放缓脚步，找了个僻静的墙角，稍稍平复了一下翻腾的气血。
杀了吕龟，缴获了物品，得知了秘密，但也触发了邪术，留下了隐患。
他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怀里的笔记本和其他物品。
接下来，就是厘清这些线索，找到确凿证据，然后……破网断钩！
陈峥没有直接回济世堂。
而是绕了几圈，确定安全后，才从后门回到了津善学堂。
老韩头似乎出去了，院内安静。
丁师傅在厢房里休息，听到动静，隔着门问了一句：“阿峥？回来了？”
“嗯，师父，我回来了。一切顺利，您先歇着。”
陈峥应了一声，没有多说，径直进了自己那间小屋，关好了房门。
他需要尽快查看从吕龟身上搜来的东西，尤其是那本笔记本。
坐在桌前，陈峥先将那散发着邪气的黑色木偶和符箓取出。
用一张韩老头给的驱邪黄符包裹住，放到一旁。
这东西邪门，稍后得请韩伯来处理。
然后，他拿起了那本硬皮笔记本。
笔记本很旧，边角磨损，封面没有任何字样。
陈峥翻开了第一页。
里面是吕龟歪歪扭扭笔迹，时而夹杂一些诡异符号。
记录的内容庞杂混乱。
有邪术的心得。
材料的收集。
失败的记录。
也有与刘守山和冯掌柜等人的接触片段。
陈峥凝神静气，一页页仔细翻阅，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随着阅读的深入，一幅图景，逐渐在他面前展开。
笔记本中多次提到一个词，“归墟之眼”。
根据吕龟零碎的猜测。
这“归墟之眼”似乎是一个古老传说中，连接着某个神秘之地的通道入口，蕴含不可思议的力量。
甚至可能与“长生不死”有关。
而裕昌当铺的库房深处，以及周家祖宅的地下，各有一处“归墟之眼”的“锚点”。
刘守山和冯掌柜，或者说他们背后那个更神秘的存在，想要开启“归墟之眼”。
但开启需要特定的条件和钥匙。
其中之一，就是一种蕴含强大生命精气的“活祭”。
刘守山炼制尸傀，不仅仅是为了充当打手。
更深层的目的，似乎是想通过邪法。
将这些尸傀炼制成一种特殊的“活祭品”。
用于在关键时刻献祭，强行冲击“归墟之眼”的封印。
而另一个关键，在于“命格”。
笔记本中提到，需要身怀煞气，命格强韧者的魂魄作为引子。
看到这里，陈峥目光一凝。
刘守山之前想要师父去针对当铺，是否就是因为看中了丁师傅作为老派武人，一身煞气，命格强韧？
而后来针对自己，是否也是同样的原因？
甚至，周家祖宅的“安基土”，其纯阳祥和的“土德”之气，是否也是平衡“归墟之眼”某种特性的必需之物？
所以吕龟才会出现在那里埋设厌胜物。
一方面坏周家运势方便夺宅。
另一方面，是否也想污染那里的地气？
笔记本中还隐约提及，刘守山和冯掌柜并非主导，他们似乎也是在为某个“先生”办事。
那位“先生”极其神秘，连吕龟都未曾见过真容。
只知其手段通天，对“归墟之眼”的研究远超他们。
只是这么瞧着，陈峥心里却渐渐起了疑，暗自沉吟起来。
一来呢，吕龟这番记录到底是他一个人的推想，作不作得准还难说。
二来，那所谓的“归墟之眼”，出现得这么凑巧。
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世上哪有这样刚好的事？
三来，长生。
这玄之又玄的东西，当真就这么容易到手么？
陈峥记得清楚，师傅曾经说过，世间修行之人，能够炼成阳神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那已是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足以坐观数百年的风云变迁。
这等境界，不知要耗费多少机缘造化，加上自身勤修苦练，方有一线可能。
如今这“长生之门”，说是只要一推开便能得着长生，岂非儿戏一般？
莫说是正经修行了，就算是那些演义小说里，也不敢这般荒唐写法啊。
陈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线索一一捋过。
他渐渐发觉，刘守山也好，丧命的吕龟也罢，他们的举动都隐隐指向同一个地方。
那间当铺的库房。
这让他心头一紧。
库房里究竟有什么在等着他？
恐怕他一旦进去，便是正中他人下怀，自投罗网。
陈峥合上笔记本，眼中寒光四射，胸中杀意翻腾。
他沉思片刻，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