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关于曲家背后的日本人。”
“我们查到，三井洋行最近有一批特殊的货物，通过曲家的码头秘密运抵，看守极其严密，不像是寻常的物资。
有弟兄冒险靠近查探，隐约闻到一股……类似福尔马林，但又带着点腥气的味道。
而且，负责接货的，除了曲家的人，还有几个穿着和服的日本人。
不像是商人或者浪人，倒像是……神官或者法师之流。”
陈峥心中一动，结合老于之前提到的活人祭祀与邪教的线索。
一个模糊的猜测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陈老弟，”常英道，语气无比严肃，
“综合这些情报，曲家今日之约，是布下了一个杀局！
武行高手、日本浪人、诡异保镖，甚至可能还有隐藏的异人邪术。
这不是简单的比武切磋，而是十面埋伏，步步杀机。
你……真要前往？”
车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陈峥的声音响起。
“去，为何不去？”
“人家摆好了戏台，我们若不去，岂不是辜负了这番美意？”
他顿了顿，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弧度。
常英从后视镜中看到陈峥平静的眼神，心中不由一凛。
随即涌起一股热血。
他不再多言，只是重重一点头，脚下油门微踩，轿车加速。
驶过万国桥，朝租界而去。
一入租界，仿佛瞬间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车窗外，景象一变。
老城区坑洼不平的石子路，被柏油马路取代。
街道两旁，不再是低矮破旧的平房，而是矗立起一栋栋样式各异的洋楼。
哥特式的尖顶。
巴洛克的浮雕。
文艺复兴式的拱券。
还有些许东瀛风格的矮檐建筑。
街上行人衣着也光鲜了许多。
西装革履的绅士。
旗袍裹身的摩登女郎。
头戴礼帽的洋人。
穿着和服，踏着木屐的日本侨民。
人力车夫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常英驾驶汽车，穿行在街道上。
他的脸色并不轻松，低声道：
“陈老弟，前面快到日租界的地界了。
曲家公馆就在日法租界的交界处，那边日本人的势力更大。”
陈峥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扫过窗外。
他看到巡捕房的红头阿三挎着警棍，四处巡逻。
阿三对洋人谄媚，对华人呵斥。
他看到日本浪人三五成群，穿着和服。
腰间大多挎着长短不一的武士刀，眼神睥睨。
行走间，将挡路的华人粗鲁推开。
而被推搡的华人大多敢怒不敢言，低头匆匆走开。
“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陈峥忽然开口。
时辰尚早，他与曲家约定的时间还未到，空腹赴宴并非明智之举。
更重要的是，他想更真切地感受一下租界的氛围。
常英略一迟疑，还是点头应下：“前面路口拐角，有家卖早点的摊子。
是咱们华人开的，味道还算地道，也相对……清净些。”
他特意强调了清净二字。
显然在日租界边缘，想找一处完全不受日本人影响的华人摊点并不容易。
车子在路口停下。
果然，在一条支路的路边，支着棚户，蒸汽阵阵。
几张矮桌、几条长凳，便是全部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