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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尚将公文一一摊开,对陈子明道:“这些都是我选出来的紧要之事。以往府库空虚,只能一拖再拖。如今既有余力,便当尽快办理。修路利通行,固堤防水患,建学育人才,这些都是惠及长远之事。至于拖欠的粮饷酬劳,更需即刻补发,岂能让为国效力者寒心?”
陈子明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州府好不容易有钱了,刺史这么一通操作下来,眼看刚充盈的府库又要见底。
他忍不住劝道:“刺史,这些款项确实紧要,但若同时拨付,府库恐怕…不如分个轻重缓急,徐徐图之?”
张尚摇头:“正因为紧要,才刻不容缓。路不通则商旅不行,堤不固则良田成泽,学不兴则人才不继。这些看似花钱,实则是为绛州的发展打下基石。”
见陈子明依旧一副肉痛的模样,他语重心长道:“州府把钱花出去,工匠得了工钱,商贩有了生意,州府便有了税。这些钱转一圈,最终又会通过赋税回到府库。”
“就好比春种秋收,现在撒下去的每一文钱,来日都会结出十文的果实。“
陈子明若有所思:“刺史是说…要让银钱流动起来?”
“正是。”张尚颔首,“钱流通则百业兴,百业兴则赋税足。若只知将银钱锁在库中,与扔进水里何异?我们要做的,是让绛州的银钱活起来。”
他指着账册上那些数字:“今日修路的一百贯,明日便能从商旅缴纳的关税中补足;兴修水利的五百贯,或许就能阻止一场水患,保住万亩良田的收成;建学的五十贯,更可能化作他日学子金榜题名的捷报。”
“这,方为治国理财的正道。”
陈子明听着这番前所未闻的理财之道,渐渐明悟。
他原本只想着如何节流,此刻才真正明白开源也具有同样的重要性。
“下官愚钝,今日方知钱财如水,贵在流通。”陈子明由衷叹服,“只是…如此大手笔开支,难免会引来非议,那些世家恐怕会借机攻讦刺史铺张浪费。”
张尚淡然一笑:“他们若要说,便由他们说去,只需将每一笔账做的清楚,说的明白,哪怕陛下亲至,我也无惧。”
“下官明白。”
陈子明郑重接过批阅好的公文。
就在陈子明准备告退时,张尚又补充道:“还有一事需你留意。”
“刺史请讲。”
“如今我们兴办的水利、道路、学堂等工程,并非徭役,而是雇工性质。既然是有偿雇募,便须讲究一个先应者先得。”
“先前推行摊丁入亩时,不少乡绅豪强积极响应、鼎力支持。你可优先征询他们的意向,看是否愿意将庄上劳力派来参与工程。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不负他们当初的一番诚意。”
虽然这个事乡绅豪强得不到实质性的好处,但庄子内的百姓因此受了益,便会对这些乡绅豪强感恩戴德。
这种无形的名望提升,对于地主而言,好处多多。
陈子明略一思忖,明白了其中深意,赞道:“刺史此计甚妙!既不影响施工进度,又能让百姓感念东家恩德,缓和地方关系,实乃一举多得。”
“正是此理。”张尚点头,“不过要记住,工钱必须由州府统一发放,直接交到雇工手中,绝不可经他人之手克扣。若有乡绅借此盘剥,严惩不贷。”
“下官明白!定会严格把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