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道中落这个词,他们听过无数。
并且他们自家也曾家道中落。
在长安城里,每年都能见到某个曾经显赫一时的家族,因为子孙不肖、后继无人,最终从钟鸣鼎食之家沦落到变卖祖产的地步。
尤其是他们这些追随陛下建功立业的勋贵家族,本身底蕴就不如那些世家大族,若子孙只知走马章台、斗鸡走狗,不出三代,便会泯然众人。
最典型的例子,当属应国公武士彟。
这位国公本是商人出身,散尽家财资助太上皇,大唐建立后显赫一时,不仅封得国公爵,自身也官至工部尚书、荆州都督。
可自他武德九年去世后,应国公府便迅速衰败。
其子武元庆、武元爽既无过人才干,又不思进取,整日只知饮酒作乐,将父亲留下的家业挥霍一空。
不过短短数年光景,曾经门庭若市的国公府,如今已是门可罗雀,据说,武家兄弟甚至不得不靠变卖田产度日,成了长安城中的笑谈。
薛礼感慨一声:“守住家业比创家业难。”
他目光略显黯淡:“礼祖上也曾出过太守,可到了我父亲这一代,就只剩下几亩薄田。若非母亲咬牙供我读书习武,只怕如今还在田间耕作。”
这番话让在场众人都沉默了。
比起薛礼,他们已是幸运太多,除了尉迟宝琳外,程处默与秦怀玉祖上都阔绰过,如今他们的父辈个个强爷胜祖,打拼下一份更大的基业。
程处默用力拍了拍薛礼的肩膀:“薛兄放心,往后咱们就是兄弟!有我们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
尉迟宝琳也正色道:“正是!咱们这些将门之后,更该互相扶持,绝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秦怀玉看向张尚:“崇之,你说得对。我们若是不争气,最对不起的便是父亲的努力。”
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明白张尚那番话的分量。
父辈们出生入死打下的基业,若是在他们这一代手中败落,就是最大的不孝。
张尚欣慰地点头:“所以,你们都要学。”
“不仅要通晓军事,也要知晓如何去治理,这并非要你们如那些文臣般精通,但需要有基础的认知,最起码不会被属下糊弄。”
程处默挠了挠头,问道:“崇之,那你说绛州这块适合做什么?”
张尚笑着说道:“绛州多铜,咱们大唐的绝大部分钱币都是在这边铸造的,但这玩意我们碰不得,也不能碰。”
几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虽然民间多有私铸铜钱者,但抓到了就是掉脑袋。
他们可不会碰这些。
“不过。”张尚话锋一转,“我们可以做一样不比直接铸钱来钱慢,又合法的营生。”
“不比铸钱来钱慢,又合法?”程处默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崇之,你快说,到底是什么好营生?”
尉迟宝琳也凑近了几分,黝黑的脸上满是好奇:“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连一向沉稳的秦怀玉都忍不住追问:“崇之,你就别卖关子了。”
薛礼更是好奇。
天底下有这等营生?
张尚看着几人急切的模样,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琉璃。”
“琉璃?”程处默一愣,“那玩意儿不是西域胡商带来的稀罕物吗?的确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