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痛心疾首的声音回荡在两仪殿内,令下方的周谦痛哭不已。
“末将没忘,末将一刻也不敢忘!是末将猪油蒙了心,被金银迷了眼,陛下!末将愿以死谢罪,只求陛下…只求陛下看在末将曾微末有功的份上,在末将去后,照拂家中老母!”
连续磕头之下,他的额头已磕得一片青紫。
李世民看着他这副模样,胸中的怒火与失望渐渐平息。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恢复了冷静与威严:“告诉朕,是谁?许了你什么?让你连当初在虎牢关前用命换来的忠勇都能舍弃?”
周谦伏在地上,没有任何的隐瞒,将真相说出:“是…是给事中杜楚客。”
说出杜楚客之名后,周谦反而轻松许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后续的话语也变得流畅:“去岁陛下下旨征讨突厥,大军粮草转运经岐州,末将时任岐州都尉,负责协助督办。”
“期间…期间,随军负责押运粮草的杜荷公子找到末将,称…称有几批损耗需处置妥当,让末将行个方便。末将起初不肯,但杜公子抬出太子与杜相之名,又…又许以重金…”
周谦的声音越说越低:“末将一时鬼迷心窍,便…便应下了,事后虽得钱财,却终日惶恐不安。”
“今早,杜给事找上末将,以此事相胁,并再许重金,命末将今夜值守时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末将惧祸及老母,又贪图重金,这才…这才…”周谦的声音再次哽咽,伏地不起,“末将罪该万死!愧对陛下圣恩!”
殿内一片死寂。
李世民脸色平静的可怕,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你的罪,朕稍后再论。现在,朕要你将功折罪。”
“杜楚客让你如何配合,你便如何配合,但每一步,都必须让朕知晓,你可能做到?”
周谦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木,拼命叩首:“末将万死不辞!定按陛下旨意行事!”
“很好。”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现在便返回神武军,一如往常。”
“杜楚客若有任何指令,及时通过朕安排给你的人禀报。今夜,朕要看看,他们究竟能唱出一台怎样的好戏!”
“末将遵旨!”
周谦重重磕了一个头,转身退出了两仪殿。
待周谦离去,李世民目光看向张尚:“崇之。”
“臣在。”
“你说克明若是泉下有知,见他这二子如此行事,该作何感想?”
李世民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痛心,有失望,更有一丝对故人的愧然。
张尚沉默片刻,安慰道:“陛下,杜相国之忠贞勤勉,天下共睹。然父是父,子是子。杜相国鞠躬尽瘁,为国操劳,或…或疏于家教,亦有可能。”
“诸如此类虎父犬子之例,古往今来不胜枚举。”
李世民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说朕的儿子们会不会也是如此…如此混账?”
啊?
张尚一愣。
这问题可不兴回答啊。
他含含糊糊说道:“陛下!皇子们皆天资聪颖,又有诸位名师大儒辅佐,岂能不才?”
李世民对他这个答案很满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崇之可愿留下来与朕看今夜的好戏?”
张尚果断摇头:“陛下,臣算了一天的账,早已身心俱疲,更兼明日还需核查账目,便不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