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玉轴丹书封百里,铁衣重整慑千营
“朕绍膺骏命,统御八荒。顷者契丹不恭,屡犯边睡,卿以文武兼资之才,奋雷霆之威,破虏酋於阵前,降可汗於木叶,使北疆晏然,胡马不敢南窥。此诚社稷之干城,朕甚嘉之。
夫量才授职,国之常典。卿虽年资尚浅,然功在殊绝,岂可以常格拘之?今范阳重镇,节鉞暂虚,正需英杰镇抚。卿本为行军司马,谱练军务,宜加权摄,以观后效。
可权知范阳节度留后事,仍兼本州行军司马。其务绥靖边氓,训齐师旅,俟朝廷另授旌节。所司速备告身,布告中外,俾咸使知悉。”
宽的校场上,正有一人高声宣读。
却是李易自那日得胜归来,入得范阳军中后,已过了十日。跟著,便有一队人马抵达军中,为首之人乃负责传达敕令的中使宦官,他带来了当今圣人最新的墨敕,给了李易“权知范阳节度留后事”之位。
等这封来自长安的墨敕宣读完毕,校场上先是一片寂静,旋即爆发出震天欢呼,声浪如潮!
“恭贺留后!”
“实至名归!”
“太好了!这下吾等算是放心了!”
就连史思明等將领都过来向李易恭贺,那些原本还心存观望的,此刻再无犹豫,亦纷纷上前见礼。就连关礼这等安禄山旧部,也不得不低头行礼,只是眼中阴霾更甚。
李易却神色如常,只道:“本官既受皇命,自当竭尽全力,护北疆安寧。”
另一边,宣读完毕,面白无须的宦官便走过来,衝著李易抱手,笑道:“恭喜伏羌县侯,今后您便是这范阳留后了,咱家这儿先给您道喜了!”
此人名为边令诚,此番担任传救中使之位,其人眉眼细长如刀裁,虽著锦袍玉带却透著一股阴鷺之气,便是笑著说话,亦显城府深沉。
“中使客气了,我不过是做了分內之事。”李易客气了一句后,便邀这位边中使在军中休息,“我已让人备下酒菜,不过军中之物多数简陋,还望中使海涵。”
“咱家也曾隨军征战,岂会在意这些?”边令诚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掛著意味深长的笑容,“说起来,宫中的高大將军对伏羌县侯推崇备至,几次夸讚,本就让咱家很是好奇,今日方知,他老人家果然是有先见之明、识人之能。您那篇《定边策当初被讥为纸上谈兵,如今三百破万的战绩传来,可是让朝中不少人都哑口无言啊。”
李易就道:“这是谬讚,我不过是恰逢其会。”
边令诚摇头道:“若是实力相当、兵力相仿,那贏个一招半式的,还可以说是恰逢其会,但县侯这可是带著几百人,不光是直捣木叶,降服契丹可汗,更是回马一枪,破了万军!如此手段,怎能说是恰逢其会?”
顿了顿,他不等李易回应,就继续道:“其实,咱家对县侯的领军之能很是佩服,继而对练兵之法同样好奇,不知能否在军中看看?”
他身旁一个年轻宦官闻言,忍不住低声道:“伏羌县侯入主范阳军尚不足半月,期间还领兵出征多日,想必军务还未及整顿—”
“无妨。”李易一摆手,神色坦然,“中使代天巡狩,本就该检视边军。范阳军上下,无不可示人之物。”
边令诚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县侯果然坦荡。那咱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一行人走出大帐,便沿看校场缓步而行。
此时正值操练时分,数万將士列阵演武,喊杀声震天动地,在那行家眼中更能看到区猛气血升腾变化,演化出至阳至刚之相!
边令诚负手而行,自光在军阵中来回扫视,
他虽是个阉人,但久在军中,眼力毒辣,对边疆诸军的情况,也是了解不少,这时范阳军阵型严整,土卒精神饱满,动作整齐划一,与传闻中军纪涣散的模样大相逕庭。
“这才几日功夫”边令诚心中暗惊,“竟能將范阳军整顿至此?”
更令他惊讶的是,沿途之人看到李易时,眼中流露出的敬畏之色绝非作偽,就连几个看上去就桀驁难寻的悍卒,在李易面前都恭敬有加。
“县侯治军有方啊。”边令诚意味深长地说道,“难怪圣人如此器重。”
李易笑著摇头,正待再说两句,忽的心有所感,抬头一看,见著李正匆匆赶来。
李正来到几人跟前,抱手稟道:“司马,有紧急情报。”
边令诚见状,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隨即笑道:“县侯军务要紧,咱家隨意看看便是,你且去忙正事吧。”
“也好,只是有些怠慢。”李易也不客套,一番客套过后,唤来那熟悉的军中小兵张希乡过来作陪,便隨李正快步离去。
待李易走远,边令诚脸上笑容渐敛,对身旁隨从低声道:“他不在,才能真正看出这军中虚实。”旁边跟著的张希乡闻言,面有警惕之色。
不过,边令诚倒也不遮掩,便领著一行人转至演武沙场。
还未抵达,就有一股澎湃热息伴隨著阵阵喊杀声袭来,待抵达之后,便见数千精兵正在操练,刀光剑影间,气血如虹,竟在半空隱隱结成阵势。
那些士卒个个筋肉虱结,动作整齐划一,一招一式间暗合某种玄妙韵律。
“这是”边令诚瞳孔微缩,“兵家养气之法?又或者是某种命修法门?
他久在军中,见识过各镇兵马,寻常军阵重在杀伐,甚至刺激潜能以求杀伤,而眼前这些士卒的演练,分明是在蕴养肉身,壮大气血!
张希乡见状,上前解释道:“此乃李司马所授健体之术,说是能强健筋骨,增益气血。”
边令诚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中却是惊疑,这等练兵之法,已近乎道门筑基之术,寻常宗门根本不会拿出来用以练兵,话说回来,若全军习练命道筑基之法,假以时日,范阳军的战力將恐怖到何等地步?
但其中亦有古怪之处,须知这筑基之法也看资质,资质若差,往往难以领悟,可眼下这千人竟都入门,区区几日,又是如何做到?
正思索间,忽见远处一队骑兵飞驰而过。
那些战马通体赤红,四蹄生风,马上骑士弯弓搭箭,百步外的靶子应声而碎!
“好箭法!”边令诚忍不住赞道。
张希乡面露得色,介绍道:“此乃司马亲训的赤焰骑”,虽只三百人,却可当千军之用。”
“三百人?”
边令诚眯起眼睛,细细打量那些骑兵,只见他们周身气血如焰,行动间竟隱隱有火光流转,不由心中暗惊。
“短短十余日,就能练出这等精兵?而且这三百之数,莫非是跟隨伏羌县侯北战的三百勇士?”
“正是!”张希乡说著,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羡慕之色,“这三百人可谓好运,能遇上这等造化,军中不知多少人为此捶胸顿足,恨不得以身代之!”
边令诚微微点头,不再言语,心里则忽然想起临行前高力士的叮嘱:“伏羌县侯非池中之物,日后说不定会有大作为!大成就!你到之后,当谨言慎行,多看多记,莫要得罪於他。”
现在看来,何止是非池中之物?简直是要化龙飞天!
“张小郎君,”边令诚忽然问道,“伏羌县侯平日可有什么特別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