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严世蕃说着话的时候。
“吱嘎!”
伴随着一声响动,鄢懋卿从板房里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一抹贱笑。
见到沈坤正站在门外,他脸上的贱笑才略微收敛了一些,开口问道:
“伯载兄,何事?”
沈坤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将手中尚未开封的密信双手递上:
“鄢将军,方才外面来了几个家仆,送来了一封密信,说是鄢将军只要看过这封密信,就会知道写信之人的身份与诚意。”
“这个关杰山反应挺快的嘛。”
鄢懋卿非但没有感到意外,还在没有看信的情况下便说出了信件主人的身份,笑呵呵的将信接了过去。
其实此事一点都也不难猜,完全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毕竟经过他这么一招快刀斩乱麻,如今外面还算有些权势的人就只剩下了布政使关杰山和晋王朱新。
而目前为止,他所行之事、所说之话尚未针对朱新。
朱新身为皇室宗亲,如果本身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也不惧怕鄢懋卿。
因此就算知道了知府衙门发生的事,朱新应该也会选择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至少不会这么快就做出反应。
如此一来,此刻急需要与鄢懋卿沟通,搞清楚他究竟打算干什么,同时送上诚意化解危机的人,自然就只剩下了关杰山一人。
“……”
严世蕃与沈坤闻言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叹服。
他俩虽然也明白鄢懋卿如此判断的依据,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越发觉得鄢懋卿高深莫测。
这种溢于言表的从容与淡然,足可证明事到如今每一个人的反应都在鄢懋卿的谋划之中,局势正被他一人牢牢掌控。
这就好比观人下棋。
棋局上的下法无非也就是那些,每一个下法单拎出来,其意图和技法都能被懂棋的围观者看懂,未必觉得有多惊艳。
真正令观棋者惊艳的,只有下棋者的思路和运筹,尤其是对接下来棋局的判断与预测。
简单来说,就是下棋者提前谋划到了后面的第几步。
谋划的越远,水平自然也就越高,这才能算是观棋者真正的高手,才能令其叹服。
而鄢懋卿此刻表现出来的从容和淡然,只教二人不得不怀疑,鄢懋卿恐怕已经谋划了整盘棋局,从头到尾。
然后他们听到已经拆了信封、拿着密信一目十行的鄢懋卿发出一声惊叫:
“什么情况啊这是,这个关杰山为何不按套路出牌?”
“欸?”
严世蕃和沈坤一怔。
说好的运筹帷幄,谋划了整盘棋局呢?
帅不过三秒,才刚一开始就被关杰山破局了,是我俩想太多了么?
“没有这么玩的吧,他居然这么玩,那我接下来还怎么玩?”
鄢懋卿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这表情看的严世蕃和沈坤都不由担心起来,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使他们此行前功尽弃的大事。
“小姨夫,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严世蕃终是没能忍住,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道,
“小姨夫也不必什么事都自己一人扛着,外甥与沈参将、高参将也并非一无是处,都愿群策群力,为小姨夫分忧。”
“严使者所言不错,愿为鄢将军分忧!”
沈坤也是带着满心的好奇与担忧,上前施礼说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时之间给我整不会了……你们自己看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别过来打扰我。”
鄢懋卿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恐怕引起了两人的误会,为了防止动摇“军心”,索性将那封密信递给两人。
自己则径直去到远处的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拖着腮帮cos起了思想者。
“……”
严世蕃和沈坤连忙凑在一起,脑袋挨着脑袋细细看向那封密信。
密信中一共提到了三件事情:
其一,关杰山非但保证近期太原府绝不会生出乱子。
还表示已对张大仁将计就计,今晚就可以将包括张大仁在内的一众白莲教“掌柜”一网打尽。
明日一早就可以将全部贼人连同白莲教的名册一同移交,全力配合鄢懋卿剿灭太原府境内的白莲教反贼;
其二,关杰山表示已经上疏向皇上自述其罪,银印密疏已经在送往京城的路上了。
同时他还表示,他在这道密疏中还揭露了与晋商、边将来往甚密的京城高官,此举应该可以助皇上扫清大同之事的阻碍。
明日一早将会把自己也绑了,请鄢懋卿将他押送回京请功;
其三,关杰山送了鄢懋卿一处位于太原府娄烦县境内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