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部堂,下面这位是布政司参议……”
知府邓世荣则眼观鼻鼻观心,适时的将鄢懋卿领向了下一名官员。
……
又过了两个时辰。
鄢懋卿与英雄营终于在一众官员、豪强和商贾的陪同下,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太原府城。
经过此前那场隆重的欢迎仪式,鄢懋卿已经确定张寅也在出城迎接的官员之列。
那是一个发须几乎全白的老者。
面容和蔼慈祥,举止谦逊有礼,颇具欺骗性。
太原共有左、右、前三卫,平时共同受都指挥使司节制。
而张寅则是右卫指挥使,若依军籍黄册算的话,麾下编制应是五千六百员屯田军士,不过以大明卫所的现状,如今还剩多少真正在籍,又有多少是吃在空饷,就很难说了……
回城的途中。
这些官员、豪强和商贾虽各自坐上了轿子,但也通过亲信不断在私底下进行着交流。
这些人有不少都牵扯着白莲教,有些甚至早已成了白莲教的教众。
此刻他们心里没底,又见忽然多了高捷这么一个不确定因素,自是忍不住都想从张寅这个“老掌柜”这里得到一句准话以求安心。
“爹,都在差人过来询问你的意思,咋说?”
张大仁凑到张寅的轿子旁边,掀开帘子压着声音问道。
“告诉他们,天还在,塌不了!”
张寅虚着眼睛,老脸上微微皱起,语气中多出了几分不耐。
有时他真是瞧不上这些个在外人眼中掌握着权力和财富的“大人物”,一点都沉不住气,遇上点事就慌神,拿不出一点魄力与胆气,还不如一群乌合之众。
不过是来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后生而已,有什么好慌乱的?
当初他组织教众造反的时候,几次被官兵擒获,又几次死里逃生,也从未似他们这般懦弱惶恐。
再者说来。
且不说鄢懋卿敢不敢做那不忠不孝之人,敢不敢打皇上的脸,敢不敢牵连翊国公。
太原可还有的是比他官职更高的人,难道还压不住他这么一个区区三品太子詹事?
天就算真塌下来,也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呢。
难道晋王朱新就能坐得住?
难道布政使关杰山就能坐得住?
别看鄢懋卿非但领了兵马,还领了堪比西厂的特权,那特权也不是对谁都可以滥用的。
哪怕是当初的西厂,要动四品以上的官员,也得一遍一遍的向皇上请示,不得皇上点头怎敢轻举妄动?
太原有多少四品以上的官员呢。
不说一人一口唾沫吧,一人一泡尿也能将鄢懋卿淹死!
到时候鄢懋卿一人向皇上上疏请示,太原却有一大群官员,再联合朝中大臣一同弹劾,吃亏的只能是鄢懋卿!
难道皇上还能偏向鄢懋卿一人,令一省官员寒心不成?
而在这个过程中,只要他再发动下面的教众,制造一些不大不小的动乱,搞出“鄢懋卿率军作威作福,逼反太原百姓”的趋势。
这事往小了说是山西是否稳定的事,往大了说便是关江山社稷的事,难道皇上还能弃之不顾不成?
另外。
北方的俺答如今也已经因通贡之事迟迟不成,开始蠢蠢欲动。
就算鄢懋卿此前深入大漠促成通贡有功,一旦俺答有所动作,通贡之事彻底败坏,这功劳不也没了?
如果鄢懋卿是个聪明人,他便该知道轻重,乖乖吃了饭,收了礼,然后趴下做狗。
最多他这边也配合一下,送出一些已经成为累赘的教众给他,让他拿了人头回去向皇上请功便是,如此双赢的事情,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说话间。
一台台轿子已经鱼次停在了太原府衙门前。
众多官员、豪强和商贾从轿子上下来,重新列好了阵势,等随后而来的鄢懋卿也下了马车之后,陪同他一起进入府衙赴宴。
“哎呀呀,瞧下官这记性!”
知府邓世荣忽然一拍脑门,赔罪道,
“鄢部堂,下官已经提前备好了营房,营房中也备好了酒食,下官该先命人领上两位参将与将士们前去营房歇息才是。”
“我看就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了吧?”
鄢懋卿回过身来,咧嘴扫视众人笑道。
“哗啦!”
话音未落,随他一同进入府衙的五十名沈坤和高拱从英雄营中选拔出来的亲兵骤然端起自生鸟铳,明晃晃的三棱军刺指向一众毫无防备的官员、豪强和商贾。
“砰!”
其中一人近距离一枪打在张寅腿上,厉声喝道:
“全部抱头蹲下,违者视作白莲教逆贼,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