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皇权根基,嫡脉添喜
孙慎行见朱由校眉头紧锁,便知帝王是在为封赏所需的银钱忧心,当即上前一步,躬身奏道:
“陛下,关于辽东封赏的开支,臣与礼部官员已根据赏册明细核算过。
晋爵所需的世袭俸禄需从明年起按月拨付,此次一次性支出的赏银、物资折银,连同蒙古盟军的赏赐、阵亡将士家属抚恤金等,总计约一百九十五万两。
后续若有细微调整,差额也不会超过五万两。”
“一百九十五万两……”
朱由校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眼中没有太多意外。
这般规模的封赏,涉及从主将到士卒、从官员到盟友,近两百万两的开支,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可预料之内,不代表压力不大,他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如今国库空虚,江南税银还在清查征缴,最快也要等到年末才能入库,眼下要拿出这笔钱,确实棘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即便江南税银如数收缴上来,也需优先填补边军粮饷、新政推广的缺口,不可能全部投入辽东封赏。
大明处处要用钱,这一碗水,难端平啊。”
孙慎行听着帝王的感慨,心中快速盘算片刻,眼珠一转,上前说道:
“陛下,臣倒有一策:辽东如今大局已定,努尔哈赤已诛,建奴群龙无首,短时间内无有忧患。
这般情况下,对辽东将士的封赏,尤其是银钱部分,或许可以暂缓数月兑付。
待江南税银入库,国库充盈后再补发,想来辽东将士感念陛下恩威,也会理解朝廷的难处。”
“暂缓兑付?”
朱由校听到这话,眉头紧皱。
“孙卿,你可知‘赏不逾时’是治军的根本?将士们在冰天雪地里浴血奋战,为的就是战后能拿到朝廷的封赏,能让家人过上安稳日子。
如今仗打赢了,赏银却要拖延,这与‘卸磨杀驴’有何区别?”
孙慎行被皇帝的反问噎了一下,连忙躬身道:“臣并非此意,只是……”
“只是觉得将士们出身行伍,是泥腿子,便可以随意拖延?”
朱由校打断他的话,目光落在孙慎行身上,带着几分锐利。
“文人墨客总是看不起那些打仗的丘八,可也别忘了,若无将士戍守边疆,哪有朝堂上的安稳?
若连战后封赏都要打折扣,日后再遇战事,谁还会为大明拼命?”
“士气与信任,比银子更金贵。一旦寒了将士的心,再想重新凝聚,难如登天。
如今辽东虽暂时稳定,可建奴残部未灭,蒙古部落态度不明,说不定哪天就会再起战事。
朕还要靠这些将士彻底平定辽东外患,岂能在赏银上失信于他们?”
“赏银必须按时足额到位,哪怕是动用内帑,也绝不能拖延。”
朱由校转过身,目光扫过孙如游与孙慎行,语气郑重。
“你们回去后,即刻与户部商议:一是盘点国库现存银两,优先划拨封赏所需;二是从内帑中支取五十万两补足差额。
总之,务必在十日内将赏银、物资筹备妥当,由司礼监与兵部派专人押送前往辽东,当面发放到将士手中。”
孙如游与孙慎行闻言,心中皆是一震。
他们没想到,皇帝竟会如此重视赏银的兑付,甚至不惜动用内帑。
感受到皇帝的怒火,孙慎行连忙躬身请罪。
“臣思虑不周,险些误了大事,还请陛下恕罪!臣即刻与户部、兵部商议,定不辜负陛下嘱托,按时将赏银筹备到位。”
朱由校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几分。
“朕知道你们是为国库着想,并非有意轻视将士。”
“只是你们要记住,大明的江山,是靠将士们用命守住的。对他们的承诺,必须兑现。这不仅是赏银,更是朝廷的信誉,是大明的根基。”
“那些战死的士卒,再也看不到家乡的亲人了。他们的家属,只能靠这笔赏银过日子。
若是连这笔钱都要拖延,朕这个皇帝,又有何颜面面对九泉之下的将士?”
孙如游与孙慎行垂首肃立,心中对朱由校多了几分敬畏。
这份对将士的体恤,这份对承诺的坚守,或许正是陛下能让辽东将士奋勇杀敌、取得大捷的根本原因。
良久,孙如游躬身奏道:“陛下所言极是,臣等受教了。臣即刻前往户部,与户部尚书李长庚商议拨款事宜,定在半个月内将赏银、物资筹备妥当,绝不让辽东将士寒心。”
“去吧。”
朱由校点了点头,目送两人退出暖阁,目光重新回到御案上的奏折堆里。
国库空虚的压力依旧存在,可他心中却没有了之前的烦躁。
赏银的兑付虽会暂时加剧财政紧张,却能稳住辽东军心。
作为帝王,不仅要懂得“开源节流”,更要明白“何为底线”。
对将士的承诺,便是他不可动摇的底线。
只要守住这份底线,大明的将士便会始终追随,大明的中兴之路,也会走得更加稳健。
朱由校心中始终清楚,他这个皇帝能稳稳推行新政,离不开手握兵权的支撑。
边军将士是戍守边疆的屏障,京营精锐是掌控朝堂的底气,若手中无兵,即便有再好的新政蓝图,他这个皇帝也只能沦为傀儡,任文官集团摆布。
也正是这份对“兵权”的清醒认知,让他在赏银兑付问题上绝不妥协。
还是得搞钱啊!
朱由校心中感慨万千。
得看科学院能不能鼓捣出什么来,好让他的皇商,为内帑赚取足够的应付天下之事的钱财出来。
算了。
还是先看眼前之事罢!
朱由校埋头批阅奏疏。
沉浸在批阅奏疏的专注中,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御案上的奏折渐渐变薄,窗外的天色也从明亮转为昏沉,最后彻底被夜色笼罩。
梆!
梆!
梆!
宫墙外传来梆子声,已是酉时末刻。
满朝官员早已下值,乌泱泱的人群从午门涌出,或坐轿、或乘马车,各自返回府邸,喧嚣了一天的紫禁城,渐渐恢复了宁静。
东暖阁内,朱由校放下朱笔,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正准备吩咐魏朝传晚膳,却见魏朝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躬身通报:
“陛下,皇后娘娘驾临,已在殿外等候。”
“皇后?”
朱由校愣了一下,随即嘴角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张嫣素来端庄持重,若非有要紧事,很少会在他处理政务时前来打扰。
此番美人前来,他已经猜到了其所来之事。
朱由校轻声说道:“快请皇后进来。”
很快。
身着明黄色皇后常服的张嫣便缓步入阁。
她身姿窈窕,面容清丽,皇后常服上绣着的凤凰纹样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既显皇后的尊贵,又不失少女的温婉。
见到朱由校,她微微屈膝行礼。
“臣妾,拜见陛下。”
朱由校快步上前,伸手拉起她的手,笑着说道:
“皇后来得正好,朕正准备传膳,不如就陪朕一同用晚膳?”
张嫣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抬手示意身后的宫女将食盒奉上,柔声说道:
“陛下,臣妾正是为晚膳而来。臣妾新研究了几道用番薯做的菜式,在民间很是受欢迎,便特意让尚膳监的厨子做了些带来,想请陛下尝尝味道。”
“哦?番薯做的菜式?”
朱由校来了兴致,目光落在宫女打开的食盒上。
看来。
当初自己的一句话,皇后是真把他记在心里了。
推广番薯之初,北直隶的百姓起初都将番薯视作“贱食”,认为是喂猪的粗粮,即便官府大力倡导,愿意种植的人也寥寥无几。
后来还是他授意《皇明日报连载番薯的营养价值与烹饪方法,又让张嫣带头,领着后宫嫔妃与朝中贵妇在宴席上食用番薯,甚至将番薯菜式纳入宫廷膳食,才渐渐扭转了百姓的观念。
如今在京城,“贵人们都吃番薯”已成风尚。
百姓们也不再将番薯视作“贱食”,反而争相种植、购买,番薯的销量节节攀升,连带着河南、山东等灾区的番薯种植也推广开来。
朱由校心中暗自感叹:皇后这“带货”能力,可比后世那些宣扬奢侈品的商家厉害多了。
那些商家能把塑料袋卖出天价,靠的是噱头。
而皇后能让百姓改变对番薯的偏见,靠的是实实在在的引导,既解决了百姓的饥馑之患,又为新政添了助力。
说话间,宫女已将食盒中的菜式一一摆上桌。
张嫣走上前,亲自为朱由校介绍:
“陛下,这第一道是‘火焰拔丝地瓜’。
御膳房的师傅先将番薯切块炸至金黄,裹上熬好的浆,快速拉丝做成金丝鸟巢的模样,中间还填入了核桃、杏仁等坚果碎。
上桌前再浇上少许烈酒,点燃后便会有火焰缭绕,既好看又好吃。”
朱由校看向那道菜,只见金黄的番薯块被晶莹的丝包裹,点燃的烈酒在丝上跳动着蓝色的火焰,空气中弥漫着焦与坚果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他拿起银筷,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番薯的软糯、浆的香甜与坚果的酥脆在口中交织,口感丰富,远超他对番薯的预期。
“味道不错!”
朱由校赞许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另一道菜。
张嫣笑着继续介绍:“这几道是用红薯粉做的。
这盘是‘红薯粉蒸肉’,用红薯粉裹着五肉蒸制,肉质酥烂不腻,红薯粉吸满了肉汁,格外入味。
这碗是‘红薯粉汤’,里面加了虾仁、青菜,清爽可口。
还有这盘‘红薯粉糕’,是用红薯粉混合糯米粉蒸制的,蘸着蜂蜜吃,甜而不腻。”
最后,她指向一道造型精致的冷盘:“陛下您看这道‘牡丹红薯雕’,是师傅将蒸熟的红薯雕刻成盛开的牡丹模样,瓣层层迭迭,栩栩如生,再淋上桂蜜,既好看又解腻,是臣妾特意让师傅做的。”
朱由校看着那朵“红薯牡丹”,瓣纹理清晰,色泽金黄,点缀着晶莹的桂蜜,确实精致得不像一道粗粮做的菜。
他夹起一片“瓣”放入口中,红薯的清甜混合着桂的香气,口感绵密,让人心生愉悦。
“没想到番薯竟能做出这么多样,味道还这么好。”
朱由校放下银筷,看向张嫣,眼中满是赞赏。
“皇后为了推广番薯,倒是费了不少心思。若不是你带头引导,百姓们怕是至今还把番薯当贱食,新政的推广,也要多走不少弯路。”
被朱由校夸赞,张嫣微微低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轻声说道:
“陛下说笑了。推广番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臣妾身为皇后,本就该为陛下分忧,为百姓出力。
只要能让百姓们不再受饥馑之苦,大明的根基能更稳固,臣妾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张嫣自小便接受着最严苛的闺阁教育,夫子教她《女诫《内则,母亲教她相夫持家之道。
当初她能在数千秀女中脱颖而出,并非只因容貌出众,更因她的修养。
或许她的能力不怎样,但那一股为丈夫分忧,履行皇后职责的责任感,却是不断驱使她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此刻听朱由校夸赞她推广番薯的功劳,张嫣不仅不敢居功,反而美目一闪,开始日常劝谏:
“臣妾不过是做了些分内之事,算不得什么。
倒是陛下,每日批阅奏疏到深夜,常常连晚膳都顾不上用,臣妾看在眼里,心里总有些不安。
若是臣妾能多帮陛下分担一些,哪怕只是处理些后宫琐事,让陛下少些烦扰,臣妾也安心些。”
她虽不懂朝堂上的权谋纷争,也不懂新政推行的复杂,却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丈夫眉宇间的疲惫。
陛下太年轻,肩上却扛着中兴大明的重担,扛着两京一十三省。
这份辛苦,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朱由校闻言,心中一暖,伸手将张嫣轻轻揽入怀中。
她的身躯纤细柔软,靠在他的胸膛上,带着淡淡的兰香,瞬间驱散了他处理政务的疲惫。
朱由校低头在她发顶轻轻一吻。
“有嫣儿这样的皇后,朕就算多操劳些,也不觉得累了。”
张嫣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个时候,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眼中难得褪去皇后的庄严,显出少女的狡黠:
“臣妾还有一个好消息,一直没来得及告诉陛下。”
“哦?什么好消息?”
朱由校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这十四岁少女一副准备给自己惊喜的模样,倒有几分有趣。
他在张嫣鼻尖上点了一下,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