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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内帑皇商,务实求新

第336章 内帑皇商,务实求新

朱由校见方从哲这般说辞,眸光微沉。

这老臣心里的抵触,他看得明明白白。

所谓“回去细细揣摩”,不过是想拖延时日,或是联合百官来阻挠罢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语气里带着几分威压:“阁老觉得此事有何不妥?不妨今日就说个明白。”

方从哲见皇帝步步紧逼,知道躲不过去,白的胡须微微颤抖,重重叹了口气,心中暗道一声“苦也”。

他躬身垂首,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陛下,臣斗胆直言,这‘科学’‘格物’之说,多是西夷传来的奇技淫巧,我天朝上国自有圣贤之道教化万民,何必学那蛮夷的雕虫小技?”

“再者.”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恳切.

“文举取士、武举选将,乃是祖宗定下的规矩,沿用数百年不曾动摇。如今突然要加个‘格物科’,岂不是乱了章法,有违祖宗成法?”

说到这里,他偷眼瞥了下皇帝的脸色,见朱由校眉头紧锁,面色愈发沉郁,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

“此事一旦推行,朝中那些守旧的大臣定然群起反对,到时候难免又是一场风波,恐动摇国本啊。”

朱由校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丝毫惊诧。

这些话,早在他预料之中。

他淡淡反问,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就一定不能变吗?若是如此,那如今该遵的是周礼,而非大明律;该用的是分封制,而非郡县制了?”

“世间万物,皆需与时俱进。科举制初创于隋唐,难道不是对魏晋九品中正制的革新?若一味死守祖宗成法,何来汉承秦制?何来隋唐革新?”

他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阁老说西夷之物不足取,可红夷炮的威力、番薯的高产,哪一样没让我大明受益?科学格物,并非要舍弃圣贤之道,而是要补我大明之短:

火器落后,便钻研军械;粮食不足,便改良农桑;织造费力,便革新器械。

这些,难道不是强国富民的根本?”

一番话掷地有声,震得方从哲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皇帝说的句句在理,可他脑子里那些“重道轻术”“鄙夷末技”的念头,早已根深蒂固。

过了半晌,他才讷讷道:“陛下所言……虽有道理,可……可圣贤之道才是立国之本,若让匠户、巧匠与士子同列,恐会败坏风气啊。”

朱由校见他仍在固执己见,也不恼怒,只是摆了摆手:“此事朕意已决。格物科要设,科学院也要建。至于百官反对,阁老只需告诉他们,谁若阻碍强国之路,朕绝不姑息。”

方从哲看着皇帝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决心,心中最后一点挣扎也烟消云散。

这位年轻的帝王,远比他想象的更有魄力。

只是……

他依旧觉得,将“奇技淫巧”抬到如此高度,终究是险招。

“陛下,格物举之事,或许可以暂时放下,先将科学院的事情办好再说。”

方从哲见皇帝态度坚决,知道硬顶无益,便换了个迂回的法子。

他拱手躬身,声音透着几分疲惫,显然是想先退一步,将最具争议的科举改革暂且搁置。

这是典型的折中之道,也是方从哲这个糊裱匠惯用的拖延术。

先顺着皇帝的意头办科学院,至于格物举,等科学院的风头过去,或是他自己能寻到更合适的理由,再设法阻挠不迟。

反正他这把年纪,能不能在首辅位置上待到科学院“办好”,都是未知数。

先混过眼前这关再说。

朱由校看着他白的鬓角,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

“阁老的心思,朕明白。”

方从哲心中一紧,却听皇帝继续道:“格物举暂且不提也好。科学院的事,确实需要时间落实,选址、选人、定章程,桩桩件件都得细致筹划。”

他话锋一转,语气重了几分:“但其余的事,比如搜罗巧匠、划分研究方向、拨调经费,明日就得开始着手。

朕要的是富国强兵,不是纸上谈兵。

如今山东民乱刚平,流民嗷嗷待哺,辽东战事未歇,国库空虚,若不另寻出路,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大明这艘船沉下去?”

“徐光启举荐的番薯,如今皇庄大丰收,三百万石粮食,能救活多少百姓?能让多少流民安定下来?这难道不是实打实的‘圣人之道’?”

朱由校拿起案上的番薯,声音陡然提高。

“若只抱着‘西夷之法不可用’‘奇技淫巧难登大雅’的念头,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疆土沦丧,那所谓的‘圣贤之道’,又有何用?”

“救活天下百姓,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过上安稳日子,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大道?”

他目光如炬,直逼方从哲。

“若孔孟复生,见此乱世,是会固守‘祖宗成法’,还是会变通求存,救万民于水火?朕不信他们会对着饿殍空谈仁义!”

这番话如惊雷落地,字字诛心。

方从哲被问得喉头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所有的道理都被皇帝堵死了。

对方以“民本”为盾,以“务实”为矛,将他固守的“圣贤之道”和“祖宗成法”批驳得摇摇欲坠。

暖阁内一片死寂。

方从哲垂着头,白的胡须微微颤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不得不承认,在这场关乎“道”与“用”的辩论里,他这个浸淫儒术数十年的老臣,竟被面前这个年轻的帝王说得哑口无言。

不是口才不济,而是对方的话里,藏着更沉甸甸的东西。

那是对黎民疾苦的洞察,是对时局危殆的清醒,是一种他早已在官场沉浮中磨蚀掉的锐气与担当。

“臣……”

方从哲刚想开口辩解几句,试图说明自己并非有意推诿,只是顾虑重重。

朱由校却已抬手摆了摆,打断了他的话:“你退下吧。”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科学院各部院的官员人选,朕会亲自考校拟定。这差事朕十分上心,你自当尽心协办,莫要让朕失望。”

这话既是嘱托,也是警告。

方从哲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应道:“老臣领命。”

这老头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几分,能从这场棘手的对话中脱身,已是万幸。

但片刻之后,他还是忍不住追问了最实际的问题:“只是这科学院设立所需的银钱……不知该从何而出?”

若是让户部拨款,以如今国库的空虚,必然会拖延日久,甚至可能因朝臣反对而搁浅。

他想看看,皇帝是否真有魄力为这“奇技淫巧”动用内帑。

朱由校岂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他嘴角微勾,淡淡道:“科学院的钱,从内廷出。”

方从哲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料到皇帝如此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