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外戚入宫,骤贵有危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东方天际才泛出一抹鱼肚白,坤宁宫的窗纸上已透出微光。
朱由校与张嫣几乎同时睁开眼,彼此对视时,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一丝未散的倦意。
昨夜那场酣畅淋漓的温存,来得炽烈而绵长,仿佛要将新婚的浓情都揉进骨子里,到最后两人都累得睁不开眼,连相拥的姿势都没来得及调整,便沉沉睡去。
张嫣先撑着身子坐起,锦被滑落肩头,露出白皙的颈项。
她抬手理了理微乱的鬓发,脸上虽带着几分慵懒,却透着被春风拂过般的润泽,连眉梢都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像是熟透的蜜桃,透着健康的亮色。
那是被彻底滋养过的模样。
倒是朱由校,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时,眼角眉梢带着掩不住的困倦,眼下甚至隐隐有了点淡青色的阴影。
他望着皇后容光焕发的样子,自己却觉得腰肢有些发沉,不由得在心里暗叹:
老话果然没说错,这世间向来只有累死的牛,哪有耕坏的田?
张嫣见他揉着太阳穴,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伸手将滑落的锦被往他身上拉了拉,声音带着初醒的软糯:“陛下要不要再歇会儿?离早朝还有些时辰呢。”
朱由校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摇了摇头,眼底的倦意渐渐被清明取代:“不了,还有奏折等着批呢。”
他翻身下床,看着张嫣裹着锦被倚在床头的模样,又忍不住调侃。
“倒是皇后,瞧着精神得很,看来昨夜的‘功课’,你倒是学透了。”
这话一出,张嫣脸颊“腾”地红透了,嗔怪地瞪了朱由校一眼,却不知该说什么反驳,只能埋下头假装整理衣襟,耳根子红得能滴出血来。
帝后间这点亲昵的调笑刚歇,宫人们便端着早膳鱼贯而入。
一番服侍穿着之后,两人便到了坤宁宫东暖阁。
才到暖阁未久,尚膳监的人便开始上早膳了。
两人相对而坐,刚用了几口早膳,司礼监太监魏朝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在殿门口踌躇片刻,才躬身禀道:
“启禀陛下,太康伯与太康伯夫人已在午门外候着,说是要来给陛下与皇后谢恩。”
“哎呀!”
张嫣手里的玉勺当啷一声碰在碗沿,她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懊恼。
昨夜被陛下缠磨到那般晚,连父母入宫谢恩的事情都忘了。
好丢人啊!
朱由校见她这副模样,低笑一声,摆手道:“无妨,本就该来的。让他们进来吧。”
他心里清楚,此前册封张嫣为皇后时,已一道下旨封其父亲张国纪为太康伯,虽是流爵,却也是正一品的尊荣,其母亦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按制,受封后需入宫谢恩,这是规矩,也是给足了皇后娘家体面。
魏朝应声退下。
“丢死人了,下次绝对不能这么晚才睡了。”
张嫣抱怨一声,下意识地理了理衣袍,坐直了身子,眼底掠过一丝期待与紧张。
自选秀为后,她已有多日未曾见过父母了。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坤宁宫东暖阁的回廊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先进来的是张嫣的父亲张国纪,他本是秀才出身,平日里穿惯了布袍,此刻骤然换上一身绯红的一品伯爵礼服,头戴七梁冠,腰间玉带硌得他有些不自在,连脚步都显得拘谨了些。
他身后跟着张母,一身石青色诰命夫人袍服,领口袖口绣着精致的鸾鸟纹样,只是她没读过多少书,此刻踏入这金碧辉煌的暖阁,望见上首端坐的朱由校,顿时被那股无形的帝王威仪慑住,头垂得更低了,连眼皮都不敢抬。
亏得礼部官员先前领着他们排练了好几遍礼仪,此刻总算没出大错。
两人走到殿中,规规矩矩地跪下,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的颤音:“太康伯张国纪伯夫人张氏,恭请陛下圣躬万安!恭请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朱由校与张嫣并肩坐在铺着明黄色软垫的宝座上,见两人行礼拜见,朱由校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太康伯、伯夫人平身吧。赐座。”
“谢陛下!”
两人齐声应道,缓缓起身时,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御座。
宫女早已搬来两张黑漆描金的坐凳,摆在离主位丈许远的地方。
张国纪夫妇谢了恩,侧着身子坐下,屁股只沾了凳面的一角,后背挺得笔直,双手局促地放在膝盖上,连呼吸都放轻了。
朱由校看张嫣那副既想替父母周全,又怕他们失了规矩触怒天颜的模样,眼底漾起一抹暖意,伸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掌。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指腹带着练武射箭的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递去一个安稳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有朕在,不必慌”。
张嫣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脸颊泛起一丝红晕,悄悄抬眼望了他一下,又飞快低下头去,指尖却不自觉地回握了他一下。
朱由校这才转回头,目光落在局促不安的张国纪夫妇身上,语气平和地问道:“太康伯夫妇初来京城,住得还习惯吗?吃食上可有不合口味的地方?”
张国纪连忙欠身,双手在膝上握得更紧了些,声音里满是感激:
“回陛下的话,好!都好!崇文门内那处宅子,宽敞得很,别说住我们一家,再添上百十来口人都绰绰有余!至于吃食……尚膳监每日送来的菜,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好些都是我们这辈子没见过的稀罕物,全托陛下的洪福!”
他说着,又要起身磕头,被朱由校抬手止住了。
“满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