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雨夜鏖战,野战绝境!
夜色如墨,浓重的乌云遮蔽了星月,天地间一片晦暗。
沈阳总兵贺世贤立于马上,雨水顺着他的铁盔滴落,打湿了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庞。
他回首望了一眼东坝方向,那里仍隐约可见升腾的烟尘。
炸毁东坝的任务已然完成,他当即挥手下令:“撤!按预定路线撤退!”
马蹄声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沉闷,千余铁骑如一条黑色长龙,在泥泞的官道上蜿蜒前行。
雨水打在将士们的铠甲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与战马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行至沈阳北面十里处,忽见前方火把攒动。
沈阳副总兵尤世功率领所部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其身后是整齐列阵的骑兵,虽经雨淋,却仍军容严整。
不多时,援辽总兵陈策、副总兵戚金亦率部赶到,三路人马在雨夜中顺利会师。
他目光如炬,扫视着陆续赶来的众将,沉声问道:“你们的任务完成了没有?”
尤世功当即抱拳,声音铿锵有力:“回贺帅,西坝已炸毁!”
陈策与戚金亦策马上前,雨水打湿了他们的战袍,但眼神中透着坚定:“末将等亦完成任务,分水坝已尽数炸毁!”
贺世贤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冷声道:“好!事不宜迟,趁夜回沈阳!”
尽管他先前喝了不少酒,但此刻却异常清醒,雨水冲刷着他的面庞,也冲淡了酒气。
炸毁堤坝,断敌水攻之策,是他们此行的关键,如今任务既成,当务之急便是保全这支精锐骑兵,撤回沈阳。
五千铁骑刚刚启程,前方便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斥候自雨幕中疾驰而来,战马口鼻喷吐着白气,泥水飞溅。
那斥候面色煞白,雨水顺着他的铁盔滴落,却掩不住他眼中的惊惶。
“启禀贺帅!大事不妙!”
斥候勒马急停,声音因急促而略显嘶哑。
“前方五里外,发现大量建奴骑兵踪迹,正朝我军方向逼近!”
“建奴骑兵?”
贺世贤眉头一皱,雨水顺着他的甲胄滑落,滴在泥泞的地上。
他心中迅速盘算。
炸毁分水坝耗费了半个时辰,这段时间,足够沈阳城外的建奴调兵遣将,截断他们的归路。
然而,贺世贤的脸上并未显出一丝慌乱。
他缓缓眯起眼睛,眸中寒光凛冽,宛如刀锋出鞘,杀气骤然迸发。
“狭路相逢勇者胜!怕个鸟!”
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刀,刀锋在雨夜中闪过一道冷芒。
“随我杀出一条血路来!让这些建奴知晓,我大明爷爷的厉害!”
尽管经历过萨尔浒之战的惨败,贺世贤心中却毫无惧意。
相反,那场耻辱在他胸中燃起熊熊怒火,恨意如潮水般翻涌。
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此战,定要一雪前耻!
他要让建奴明白,大明的铁骑,绝不逊色于他们的八旗精锐!
陈策听着贺世贤的话语,眉头深深皱起。
他策马上前半步,声音沉稳而清晰:“贺帅,我大明铁骑自是不惧建奴,但若能避其锋芒,保全实力,方为上策。”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继续道:“自萨尔浒一役后,我军野战之短,已是明证。此刻贸然接战,实非明智之举。”
“哼!”
贺世贤冷笑一声,雨水顺着他的络腮胡滴落。
“素闻陈总兵骁勇善战,今日怎生畏首畏尾?莫非是被建奴吓破了胆?”
陈策神色不变,缓缓说道:
“非是畏战。经略公临行再三叮嘱,此行当以保存实力为要。奴补充兵员马匹易如反掌,我军却要千里调兵。此消彼长之下,辽东局势必将倾颓。”
雨声中,沈阳副总兵尤世功也策马近前。
作为贺世贤的副手,他居然赞同陈策的。
“陈总兵所言极是。与建奴决战,不急于一时。当务之急,是要将这五千精锐安然带回沈阳。”
陈策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火光,补充道:“况且我军已完成炸坝重任,此刻当以全师而还为要。他日重整旗鼓,再与建奴决一死战未迟。”
“哎”
贺世贤仰天长叹一声。
“随你们吧。但若建奴紧追不舍,一味奔逃只会自取灭亡。到那时,必须回身死战!”
陈策闻言,当即抱拳应命。
“贺帅放心!若真到那生死关头,末将愿亲率死士断后!定保主力安然撤回沈阳!”
此言一出,贺世贤沉默良久。
他最终重重颔首,按照斥候探得的情报,调转马头指向建奴兵力薄弱之处:“全军听令!向西突围!”
五千铁骑顿时如洪流般涌动,马蹄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
雨水与泥浆在铁蹄下飞溅,火把的光亮在雨幕中连成一条蜿蜒的火龙。
将士们的甲胄在奔跑中铿锵作响,三眼铳的引线在雨中冒着青烟,整个队伍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向着雨夜深处疾驰而去。
直通沈阳的官道上。
德格类勒马而立。
这位努尔哈赤的第十子眉头紧锁,鹰隼般的目光穿透雨帘望向远方。
作为富察·衮代所出的幼子,他在族中有‘费扬古’之名的别称。
这个满语名字寓意着‘最小的珍宝’,却与他此刻凌厉的杀气形成鲜明对比。
“报”
一骑斥候冲破雨幕疾驰而来,战马在泥泞中划出深深的蹄印。
斥候滚鞍下马,当即禀告军情:“启禀台吉,明军主力未按预期行进!他们避开我军防线,正向西迂回,看方向是要与济尔哈朗贝勒的镶蓝旗遭遇!”
德格类闻言,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顺刀。
作为正红旗的固山额真,仅次于旗主莽古尔泰的实权人物,这个变故让他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
他抬眼望向阴沉的天穹。
浓云如墨,雨丝如织,往日翱翔九天的海东青此刻都敛翅避雨。
若是晴日,那些训练有素的猎鹰早该锁定明军动向,何至于让猎物从指缝间溜走?
“台吉,明狗要逃,我们难道就这么看着?”
冷格里勒马向前,铁甲上的雨水顺着甲叶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