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西郊,虎賁营大营。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但营內已是人衔枚、马裹蹄,一派肃杀景象。
点点火把如同燎原的星火,在寒风中摇曳,映照著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
赵翰勒马立於营门之前,身后是五百精挑细选出的斥候精锐,人人双马,装备著营中最精良的改良火銃、劲弩与近战兵刃。
陆临川亲自前来送行。
他没有多言,只是用力拍了拍赵翰的肩膀,又將一枚刻有“虎賁”二字的铜符塞入他手中:“情报第一,遇敌则歼,东南百姓,翘首以盼王师。”
“末將,必不辱命!”赵翰抱拳,声音激奋。
他翻身上马,环视麾下儿郎,斜指南方暗沉的天际:“出发!”
五百骑如同决堤的洪流,无声而迅猛地涌出辕门。
铁蹄敲打著冻土,踏碎了京畿最后的寧静,向著数千里外的烽火之地,开始了昼夜兼程的驰援。
……
半月后。
南下的官道,在初春的料峭中延伸。
越往南,空气中那股湿润的、夹杂著咸腥与隱约焦糊气息的味道便愈浓。
废弃的村落比比皆是,断壁残垣间,偶尔可见未被掩埋的森森白骨。
被焚毁的田舍依旧冒著缕缕青烟,荒芜的田野里,野狗在啃食著什么。
官道两旁,时见倒毙的难民尸骸,无人收殮,任由风雨侵蚀。
偶尔遇到逃难北上的流民,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看到赵翰这一队盔明甲亮的骑兵,先是惊恐躲避,待看清旗帜上的“虞”字和“虎賁”字样,才有人敢跪地哭嚎,诉说著倭寇的暴行。
“將军,前面就是仙霞岭了,过了岭,便是福建地界。”嚮导指著前方层峦叠嶂的群山,脸上带著忧色,“听说那边……更不太平。”
赵翰默默点头,下令全军在岭北最后一片密林边缘休整半个时辰,餵饮马匹,检查装备。
他抚摸著战马湿漉漉的脖颈。
这一路所见,已將他心中对“倭患”二字的理解,从纸面的报告变成了血淋淋的现实。
休整完毕,队伍正准备启程穿越古道,侧翼山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鸟雀惊飞声。
“有情况!”赵翰瞬间警觉,抬手示意部队进入战斗状態。
很快,几名派出的斥候带回了一个浑身脏污、衣衫襤褸的年轻人。
那人见到军队,如同见到救星,噗通跪地,操著浓重的闽北口音,连比划带说,神情激动万分。
嚮导费力地翻译著:“將军,他说他是从南边一个叫溪口村』的地方逃出来的……村子,村子昨天傍晚被倭寇洗了!”
“他躲在水沟里才逃过一劫……他说,倭寇人不多,大概二十来个,抢完了东西,好像还没走,在村里……在村里祸害人呢!”
年轻人说到最后,声音哽咽,眼中是刻骨的恐惧与仇恨。
赵翰眼神瞬间冰寒。
二十来个倭寇,就敢深入內陆至此,屠戮村庄!
“距离多远?”他沉声问。
“翻过前面两个山头……不到二十里地。”嚮导估算了一下。
赵翰略一沉吟,目光扫过麾下將士。
五百对二十,优势在我,但地形不熟,需防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