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翻涌的气血,目光扫过眾人,最后落在脸色铁青的陆临川身上:“怀远,局势你也看到了,有何看法?”
陆临川毫不犹豫,当即出列:“陛下!倭寇跨海而来,屠我子民,毁我家园,践踏国土,此乃每一个大虞军人之奇耻大辱!”
“臣愿亲率虎賁营全体將士南下,犁庭扫穴,尽歼来犯之敌,必使倭寇血债血偿,復我东南海疆之安寧,扬我大虞赫赫天威!”
他並非嗜杀之人,若奉命去陕西平定內乱,面对那些多为饥寒所迫的起义农民,他心中难免存有几分怜悯与迟疑。
但若面对的是跨海而来、残害同胞的异族匪类,那点迟疑瞬间被熊熊燃烧的怒火取代。
杀倭寇,他绝无心理负担,唯有以血还血的决绝。
內阁几位阁老交换了一下眼神。
近半年来,陆临川专注於上书房事务、虎賁营练兵以及“新学”讲论,与內阁保持著一种微妙的平衡,井水不犯河水。
此刻见他主动请缨,態度如此坚决,严顥率先表態:“陆学士忠勇体国,实乃大虞之兴。”
“老臣以为,虎賁营乃京营之首,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士气正盛,若能南下,必能一举荡平倭氛。”
“內阁定当竭尽全力,协调各方,粮草、军械、餉银,必优先保障,绝无拖延掣肘之理。”
赵汝成与徐杰亦纷纷附和。
虎賁营经过这几个月的严格筛选和扩编,兵力已达两万余人,尤其火器营装备了大量改良后的“神威將军炮”和火銃,战力之强,京畿有目共睹,確是当前朝廷所能动用的最精锐力量。
姬琰看著陆临川,眼中讚赏与担忧交织:“怀远,你的忠勇与决心,朕从未怀疑。”
“只是,虎賁营成军虽展现出强劲势头,但毕竟时日尚短,未经大战考验。”
“前番剿匪虽胜,毕竟只是小规模战斗。”
“此番劳师远征,跨越数省,深入陌生地域,面对的是凶悍狡诈、习性迥异的倭寇……朕,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陆临川迎上皇帝的目光,毫无惧色,朗声道:“陛下,军人守土卫国,抗击异族,乃天职所在,亦是荣耀所系!”
“虎賁营將士日夜操练,秣马厉兵,枕戈待旦,为的便是保家卫国这一刻。”
“营中多北地子弟,亦不乏来自南方的兵卒,若闻听家乡遭难,必群情激愤,求战心切!”
“臣,愿在此立下军令状,若不荡平倭寇,肃清海疆,臣,提头来见!”
陆临川话语中的磅礴自信与一往无前的豪情,仿佛一道炽热的火焰,驱散了暖阁中部分压抑的气息。
姬琰凝视他片刻,紧绷的神色终於缓和了几分,沉吟道:“你的决心,朕已知晓。”
“只是眼下已近岁末,天寒地冻,运河部分河段恐已冰封,大军远征,粮草转运、士卒保暖皆是大问题。”
“朕意,待过完年,开了春,冰雪消融,再行出征。”
“亦可让虎賁营將士们好生休整一番,与家人团聚,进行更周密的战前准备。”
陆临川本欲坚持即刻出发,兵贵神速,但转念一想,皇帝考量亦有道理。
虎賁营数万將士亦是血肉之躯,许多人离家已久,岁末年初让他们稍作休整,与亲人道別,更能凝聚军心。
且跨区域、大规模兵力投送,確实需要更详尽的规划和物资储备。
他將到嘴边的请战话语咽了回去,深吸一口气,躬身道:“陛下体恤將士,思虑周详。”
“臣遵旨,年后必剋期出征,绝不延误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