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梁安早已察觉到了什么,故意藉此机会,扣住这几个人,另有所图?
再联想到这几日程砚舟虽被明旨免去了钦差之职,看似失势,却依旧频频出入梁府,行动並未有多少收敛……
岑文彬心中的不安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越来越强烈。
这程砚舟,难道失去了陆临川这座最大的靠山,还不肯罢休,还要借著梁安的势力继续纠缠下去?
他哪来的这般底气和能量?
但转念一想,陆临川已死,这是確凿无疑的事实。
程砚舟也被陛下当廷申飭,夺了差事,威望大损。
梁安虽执掌锦衣卫,权势不小,但毕竟根基和影响力主要在於侦缉,在朝政大局上,终究难以与经营多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的內阁相提並论。
只要自己这边稳住阵脚,儘快按照陛下的意思將漕运案结案,把生米煮成熟饭,造成既定事实,届时就算梁安和程砚舟心有不甘,又能如何?
无非是徒呼奈何罢了。
没了陆临川这个核心灵魂人物,他们这些人终究是群龙无首,难成气候,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更何况,这几日,內阁诸位阁老对於陆临川死后留下的巨大权力真空和政治遗產的瓜分与接收,也已接近尾声,態势明朗。
国债发行事宜,虽具体经办仍由张淮正负责,但统筹协调、最终审批之权已明確收归户部,直接对內阁负责。
讲武堂的筹建,各项具体章程、人员遴选,兵部拿了主导权,上书房几乎插不进手。
京营整编的具体方案细则制定与执行,也由兵部会同五军都督府商议著办,陆临川当初设想的上书房总揽之权名存实亡。
除了石勇牢牢掌控、依旧是天子亲军序列的虎賁右卫水泼不进,陆临川昔日呕心沥血经营的势力范围和推动的事务,几乎都被內阁及其掌控的部院顺势接手、消化吸收。
这也怨不得谁。
人走茶凉,树倒猢猻散,乃是官场上司空见惯、心照不宣的常態,任谁也指摘不出什么错处。
总不能因为你一个臣子不幸亡故,这偌大朝廷的诸多政务就不运转了吧?
但也正因如此,原本因陆临川深受帝宠、屡担重任而权责日重、隱隱有成为决策中枢之势的上书房,其影响力隨著他的“去世”而骤然跌至冰点,几乎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
若非皇帝陛下念及旧情,心中伤感,恐怕朝中早已有人提出裁撤此机构的议案了。
而皇帝本人,似乎也已从最初的震怒与悲痛中逐渐平復,开始重新倚重內阁来处理日常政务军务。
梁安、程砚舟等与陆临川关係密切之人,在朝会之上,一时也说不上什么话,影响力大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