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丞相府能书冠天下,不可能人人都愿意借录的,对这样的人,公孙弘不免使了些手段。
总的来说,有来有往,公孙弘从来不干传统儒士的“拿书”行径。
“元光五年八月,陛下举贤诏下,菑川国再度举荐为师入朝为官,赴京途中于一客栈之中,得此老图。”公孙弘见弟子们满眼不信,没有过多的解释。
越是年高,越是能体悟命运,或许“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有过之,但运道之说确实存在。
不说别的,如果不遇君,仅为陛下驱使,他绝无今日成就,即便无错而终,也不过是帝国的糊裱匠而已。
“这一千八百诸侯图传给你,你就得到了儒家的传承,好的、坏的,兼而有之……”
有着儒家的身份,也干着儒家类同的事情,再说不是儒生,就太不要脸了,公孙弘提醒道:“除非小光你把一千八百诸侯图还给道家,不然你的儒风是消不去的,就是想开宗立派,也会视为儒家的门派。
你要是承认儒家身份,残破的儒家多少还能帮你顶一顶诸子百家的压力,要是不承认,在诸子百家那,你是儒家,在儒家那,你是异端。
为师提醒你,在没有绝对实力前,不要轻易去做以一敌众的事。”
吃了儒家传承,却不想承担儒家的责任,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疼痛感逐渐消去,霍光不再在胡闹,肃然道:“恩师,弟子只能尽力而为。”
不管以后怎样,先把这部天下诸侯兴亡史给拿到,等学到真东西,优先仕途权位,如果能活到恩师的年岁,不再醉心,也无力把持权位,在有限的时间里重塑一下儒家无妨。
成不成的,到时候收几个门生传下去,相信后儒的智慧嘛。
“小光。”
“恩师?”
“你沉溺权术,暗于大理,或是取祸之道。”公孙弘不无担心道。
自己的徒弟自己知道,霍光看似为人谨慎小心,遵守礼法,可是本性喜权,为了权力,甚至有些不择手段,这对一个人、一个家族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权力如深渊。
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霍光默了一下,想了想自己,也想了想大兄,接着想了想犬父,没有觉得哪里会埋下祸根,面对师相的关心,郑重其事道:“弟子谨记恩师教诲!”
公孙弘见状,也没有什么再说的了,把铜箱轻轻往前推了一下,“是你的了。”
霍光没有犹豫,把展开的羊皮大图部分收回铜箱,然后合了盖子,抱着就走。
陈莫登时就急了,“恩师?恩师?我的呢?”
“你的不是早就拿走了吗?”公孙弘反问道。
墨子墨、霍光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陈莫懵了,“恩师什么时候给了我东西?”
“易水河畔,公羊传承。”
公孙弘破除了弟子们紧张的气氛,“还不知足吗?”
那本天下,是公羊数代积累,董仲舒及弟子忙碌了一辈子,却给了陈莫做嫁衣。
不过,那里面记载的东西犯禁,根本就不该是私学掌握的,由陈莫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掌握,是最合适的人选。
陈莫面露讪讪之色。
恩师不说,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缴获呢。
“好了!”
公孙弘有了倦意,“东西,你们都得到了,也该做事了,小子墨、小光、小莫,此次朝制变革,一步登天的机会就在眼前,去以自己的本事,请陛下禅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