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我要离开了。”
迟久笑容一顿。
“为什么?”
大概从一年前开始,宾雅不再叫他小九,转叫他承安或者卿总。
他们之间渐行渐远。
迟久不以为意,梦里的宾雅直到他面目全非都没有拋弃他,他像个小孩,总认为爱他的人永远不会离开,而爱永远触手可得。
宾雅低头不语。
迟久不再认为宾雅在开玩笑,加上昨日和卿秋的矛盾,他语气不可避免的冲了。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不是说要与我成婚吗?这不是你在来之前就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宾雅被他动怒的模样惊到,连忙解释。
“我是那样说过,不过那时候你年纪小,那种话不能作数……”
宾雅乾脆坦白。
“来到这边后你我之间的相处时间越来越少,而且近日我总是见不到你去哪,我猜想你或许是有了別的喜欢的人。”
迟久一愣。
他想怪罪宾雅,却又怪不起来,头疼地扶住脑袋。
的確是这样。
他总和卿秋待在一起,明明他爱的人是宾雅,可几个月里他和宾雅无关日常的对话却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宾雅做出决定。
“明日我就会离开,去找我的妹妹。”
她这两年攒够钱,能自力更生,打算回老家开间小铺做老板娘。
至於小九?虽然从小看到大的人做家人更安全,不过她不会阻止对方寻找真正爱的那个人。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这两年,小九几乎总和那个人待在一起。
她能闻到小九身上渐渐被沾染的气息,以及逐渐向另一个、她並不熟知的人靠拢的习惯。
宾雅想,大概是真的很爱吧,都已经爱到了越来越像的地步。
宾雅不喜欢强人所难。
她准备离开,迟久站在后面,让宾雅不要走。
宾雅没听,收拾了东西要离开,这时身后“噗通”一声响。
迟久跪在地上,紧紧拽住她的衣摆。
“求你……我们结婚……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
那天迟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终於褪去卿承安的假面,露出迟久的底色。
他对宾雅有种如卿秋般超乎寻常的执念。
那个噩梦困扰著他。
潜意识里,迟久总认为宾雅还活著一切都会变好,所以执拗的不许宾雅离开。
宾雅很奇怪。
“你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继续缠著我?”
迟久避之不谈。
他只是抓著宾雅,不想宾雅离开,不想噩梦重演。
宾雅最后还是服软了。
“好,我答应你留下,不过你在外真的没有爱人吗?”
宾雅语气狐疑。
迟久撒了个谎。
“没有,我只是工作比较忙,习惯偶尔在外面散心。”
宾雅不再多问。
……
迟久怕宾雅离开,几乎立刻就定下婚期,不过才几日便准备好盛大的婚礼。
他捨得砸钱,也捨得宣传。
於是几乎整座城的人都知道,新兴的卿家的家主,要和心上人结婚了。
宾雅也很高兴。
她曾是戏子,不被看重,第一次被如此重视的对待。
他们走过红毯,交换戒指,念下誓言。
即將接吻的那一刻,迟久却僵硬地后退。
宾雅眼神不解。
迟久松松领带,语无伦次。
“抱歉,我还不太习惯这种事,我没经验…”
宾雅选择包容。
“没事的,你现在年纪还小,再等等也可以的。”
迟久心有愧疚。
他其实知道再等等也不可以,宾雅本就比他年长,再等下去就过了益於女子生育的年纪。
可他做不出来。
梦里被撞破情事的画面令他羞耻,此后每每想起肌肤之亲,他都会先觉得噁心。
宴会结束,宾客散去,两人同坐。
是宾雅先介意。
“今晚我们一起睡吧,总要先好好培养下感情。”
迟久没有意见。
“好。”
他对这个倒是不排斥,梦里他废了腿宾雅来照顾他时他们就时常一起睡,他对此还有些怀念。
迟久语调轻快。
“我去拿被子。”
说著迟久起身,宾雅欲言又止,心茫然。
都是夫妻了,居然还要分被子睡吗?
宾雅不解。
坐著茫然一会儿,她想起迟久或许不会叠被子,想上去帮他。
……
迟久回了房间,幸福到有些飘飘然,直到一道算不上目光的注视落在他身上。
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迟久侧过身,笑意顿失,看向卿秋。
卿秋有话要说。
迟久过去,耐心的等卿秋写完,却只看到三个字。
杀了我。』
迟久一愣,隨后暴怒。
“为什么你总在说死不死的?我不许你死!你听见没有!”
卿秋继续写字。
你身上有女儿红的味道,司仪礼炮的味道,或许你今天和別人成了婚?』
迟久一愣,瞬间清醒,没想到卿秋会猜得这么准。
连你对我最后的爱意都消磨了,我们的確该分开了,没必要再彼此折磨。』
迟久冷笑一声。
“谁说我爱你?我恨你,我是因为恨你才留下的你。”
卿秋没有反驳,只写下三个字。
你信吗?』
因为恨將自己的仇人摆在房间,因为恨日夜相处,因为恨不肯分开。
这样荒唐的藉口,迟久真的还信吗?
一般来说,心里没鬼的人应该不屑一笑,反唇相讥。
迟久却在看到那三个字的瞬间,如炮仗般当场炸了。
“我信吗?我为什么不信?我就是恨你,我要打断你的傲骨,我要毁了你的一切!”
卿秋点头。
好,那现在杀我。』
杀就杀!
谁怕谁啊!
迟久扑过去,两只手握住卿秋的脖颈,眉眼间满是戾气。
卿秋没反抗,也无法反抗,並且他过於虚弱。
只要迟久稍微用点力气,用点巧劲,卿秋很快就会窒息而死。
可迟久的手放在卿秋颈上,不断颤抖,虚虚握著始终用不上力。
卿秋静静望著他,明明没有眼睛,却好似在嘲讽他。
迟久颓然地收回手。
抓起瓶,高高举起,正继续无能狂怒。
门被推开。
灯光泄入常年阴暗的室內,宾雅的声音响起。
“小九,东西收拾好了吗?要不要我来……”
声音戛然而止。
宾雅站在门外,错愕地看向近乎贴在一起的迟久卿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