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清夸讚了一声张怀义,看著眼前的弟子,心中满是欣慰,但他也说不好,张怀义有没有从张之维的阴影中走出来。
师徒间一番交谈之后,张之维与张怀义便告退,离开了天师私第。
夜风清凉,月华如水。
两人並肩走在返回校场的石板路上,张之维笑道:
“怀义,师父对你这次下山的收穫,很满意啊。”
张怀义挠了挠头:“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当他们再次回到校场,还未走近,校场上传来的阵阵轰笑声便已清晰可闻。
只见那群本该在苦修的“卷王”们,此刻竟一个不落地围成一圈,將醉意未消的田晋中簇拥在中央,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听得是津津有味。
田晋中喝得舌头都大了,但兴致却丝毫不减。
他比划著名,模仿著王蔼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你们是没看到啊!王蔼那胖子,一见著东北来的那个关家虎妞,眼珠子都直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屁顛屁顛地凑上去搭訕,结果人家姑娘回身就是一脚,邦』的一下,正中他那肥硕的屁股!哎哟,那狼狈样,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哈!”眾人哄堂大笑。
“还有那老陆,让他说十个爱称,憋得脸红脖子粗,跟便秘似的,说出来的话乾巴巴的,要不是李慕玄在后面提点,他今天这亲都接不成,我真不敢想,那些肉麻的称呼,传音到他的耳朵里,会是怎样的场景,要是我,我肯定受不了!”
“还有二璧!你们猜怎么著?他居然扛著把锄头去接亲!要不是老陆拦著,他差点把人家新娘子的闺房门给刨了!”
田晋中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口沫横飞。
“哈哈哈!”
周围的弟子们爆发出震天的笑声。
“后来啊,我还发现个奇事!”
田晋中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二璧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居然好像很怕一个伴娘头子!”
“伴娘头子?”
一个年轻弟子不解地问:“晋中师兄,伴娘就伴娘嘛,怎么还叫头子』?咱们又不是土匪窝,这说法也太……”
另一人也附和道:“对对对!晋中师兄,你这说法有问题,你跟谁学的?难怪师父总说咱们龙虎山的风气那啥……太……接地气了。”
“什么接地气啊,我在外面行走江湖,还听外面的人说,咱们龙虎山,素有黑道风范,我人都懵了,咱们是道士啊,道士哪来的黑道风范?”有师兄在下面吐槽道。
“嘿!你们这帮傢伙!”
田晋中瞪了他们一眼,没好气道:“听不听?到底听不听?不听我可回去睡觉了啊!”
“听!听!师兄您接著说!”眾人连忙赔笑。
“说到伴娘头子,然后呢?二璧师兄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不然以他的脾气,怎么会怕一个女的?”一个师兄弟好奇地追问。
“我也不知道啊!”
田晋中一摊手,隨即又挤眉弄眼地说道:
“但我看王蔼在那起鬨,说吕慈对人家姑娘,似乎……有点想法,不然为啥会怕呢?”
“喔……!”
周围的师兄弟们瞬间爆发出心照不宣的鬨笑声,充满了揶揄的味道,也得亏吕慈不在,不然非得被他们蛐蛐死不可。
站在人群外的张之维和张怀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张之维小声对张怀义吐槽道:“二璧那点破事,让小田这个大嘴巴这么一宣传,不出三天,怕是整个江湖都要知道了,太损了,实在太损了,要是二璧在这里,非得和他拼命不可。”
张怀义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是在气晋中师兄把你的谈资都给说了,让你没得讲了吧?”
“……”张之维一时语塞。
知师兄者,莫若师弟也。张怀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毫不留情地揭穿道:
“说来你干嘛非要跑回校场来?是不是大嘴巴癮犯了,想给师兄弟们讲婚礼上发生的这些趣事吗?结果没想到,让晋中师兄捷足先登了。”
这小子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张之维心中暗道,但这种事他肯定是不能承认的。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胡说!我是看大家修行辛苦,想趁这点时间,来指点一下师兄弟们的修行。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张怀义看著他,笑了笑,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张之维除了是个大嘴巴,也確实喜欢指点师兄弟们修行,这两者並不衝突。
而这时候,场中的师兄弟们也看到了张之维和张怀义。
“之维师兄!”
眾人立刻起鬨起来:“师兄,晋中师兄都说了,您在陆府和林府都大显神通,来了一手一念开』,你也让我们开开眼唄!”
“对啊对啊!不能厚此薄彼,把这天师府搞得好看一点!”
“师兄,露一手!”
一时间,起鬨声此起彼伏。
张之维看著大家兴致高昂的样子,也不扫兴,他环视了一圈天师府內那些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肃穆的草树木,他笑了笑,站到校场中央,朗声道:
“也罢,今日怀义归山,又是老陆大喜之后,双喜临门,便让这满山草木,也同我们乐上一乐!”
说罢,他信手一挥。
剎那间,一股无形的、磅礴而温润的生机以他为中心,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整个天师府內,所有在冬日里蛰伏的草树木,仿佛在一瞬间听到了春的召唤。
校场边沿的几株老梅树,光禿禿的枝干上瞬间绽放出点点殷红,石阶缝隙中的无名野草,抽出嫩绿的新芽,一些本不应在此季开放的,竟也探出了五顏六色的苞。
清冷的夜风中,瞬间充满了各种草木与朵混合的芬芳,沁人心脾。
“我的天……”
所有人都看呆了。虽然他们已经从田晋中的嘴里听说了这件事。
但亲眼见到还是让他们震撼到无以復加。
方乾鹤更是满脸崇拜地看著自己的师父,那高大的身影在他眼中,已与神明无异,心中的敬仰之情又攀上了一个新的高峰。
校场边缘,一直靠在太师椅上的张异师叔和一些老辈人物,看到这一幕,也是震惊不已。
“我说你小子,是越来越玄乎了啊。”
张异睁开眼,看著张之维,道:“你怕不是要比你师叔我,更先一步驾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