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江左侍郎,新官上任三把火!
太监手持黄绢,朗声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绍膺骏命,临御万方,夙夜孜孜,求贤若渴。
咨尔翰林院侍读学士江行舟,器识宏深,文华振世,六元魁首,廷对无双。
自擢侍读以来,忠慎清勤,献替有闻,朕甚嘉之。
今北疆未靖,国用方殷,度支之务,实赖干才。
户部侍郎刘凡祯既请外补,员缺当补。
兹特晋尔为户部左侍郎,授正三品,领天下钱粮货殖之重,总度支、清运、田赋诸事。
尔其弘敷朝谟,开源节用,整饬弊蠹,以固邦本。
允执厥中,无负朕望。
另赐绯袍银鱼,禄米三千石,锡之敕命于戏!
邦计攸关,惟尔能任其艰钜;
天庾至重,惟尔克效其猷为。
钦哉!
大周天授十六年!”
宝玺丹书:敕命之宝!
“臣,领旨!”
江行舟躬身接过圣旨,神色肃然。
他迅速从这篇煌煌圣谕中捕捉到关键——整顿户部财政,开辟新的财源。
司礼监总管王德全含笑上前:“江状元,恭喜高升!自大周开朝以来,如您这般晋升神速者,实属罕见。足见陛下对您的器重和信任。”
江行舟微微一笑:“公公过誉。”
薛玲绮在一旁暗忖:夫君升迁之速固然惊人,可大周开国至今,又何曾出过一位“六元及第”的状元?
司礼太监王德全压低声音,笑问:“状元公可明白圣意何在?”
江行舟从容应答:“彻查户部,开辟财源。”
王德全颔首称许:“状元公果然悟性过人!
陛下言——我大周虽富甲天下,户部却连年叫穷,北疆军饷粮草屡屡供应不及。
国库虚实、钱粮去向,陛下早有疑虑,只是苦无得力之人彻底清查。”
他略顿一顿,又道:“陛下听闻您在江南道任上,曾于数日内清点完输送北方军粮,更促成江南门阀‘捐输’大批钱粮,使刺史府仓廪充实。
此番阙升户部左侍郎,寄望于您,正为此事。”
江行舟略作沉吟:“只是,下官仅为侍郎,户部堂官那边……?”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这户部侍郎,也得在尚书之下办事。
王德全摆手笑道:“陛下已特授您领户部革新之权,纵是尚书亦不得干预。您只管放手去做。”
次日,江行舟至户部上任,就任左侍郎一职。
户部尚书杨思之与右侍郎任游迎上前来,面上俱是客气周到的笑意。
“江侍郎,”
杨思之拱手道,“陛下圣旨已传至户部,命我等全力配合,清点账册、协助推行户部财政革新之事。”
“有劳尚书大人、任侍郎。”
江行舟回礼,语气平静。
他分明察觉出,他们二人这客气之中藏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疏离。
这也并不意外。
朝堂之上,同僚之间,忽见旁人持旨空降、手握实权,任谁心中都难免有所戒备。
更何况他这位新任侍郎所领乃“革新特权”,直指户部积弊——谁知道下一步,会不会连尚书的位置,也要为之动摇?
江行舟来到侍郎公房,命户部小吏取来历年账册。
小吏面露迟疑,吞吐道:“这……江大人,户部账册浩如烟海,每日每月皆有出入……不知您要查阅哪年哪月的?”
江行舟神色不变,只道:“取近十年总册即可。”
小吏犹豫再三,一步三回头地退下。
直至半日后,方与五六人一同搬来数十叠厚厚账册,堆叠于江行舟案头。
他们垂首低眉,神色间却隐约透出几分不屑,俨然是一副等着看笑话的姿态。
这可是整整十年的账册,录尽大周圣朝历年收支,条目纷繁、千头万绪。若无十载户部老吏之经验,谁能看得明白?
就凭他江行舟?纵然是六元及第、千古第一状元,到底初来乍到,第一日上任便想查户部的账?
简直荒唐!
即便是中书令陈少卿陈大人,也不敢轻易触碰这些账目。
没有三年五载,如何能理得清其中经纬?
等你耗费三五年查清楚了.这漫长岁月耽搁多少事情?旧账未去,新账又来,什么时候是个头?!
江行舟望着堆积如山的账册,随手翻了几页,眉头微蹙,神色未动,却并未细看。
众户部小吏立于一旁,见状心中暗笑,更是安下心来。
果然!
新任户部左侍郎,也看不明白。
户部这些年的账目,本就是一笔糊涂账。
连尚书杨思之杨大人自己心中都时有嘀咕,更别说这位新上任的江左侍郎。
那些被贪墨的钱粮姑且不论,光是那些纠缠不清、来历不明的账项,就连他们这些常年经手的老吏也时常理不清头绪。
只要朝廷不来追查,拖上几年,自然就成了无人能解的陈年旧账,谁也别想翻个明白。
众人见江行舟面沉如水、默然不语,便纷纷拱手告退,缓步退出左侍郎公房。
出了房门,有人便低声笑道:
“整整十年的账,神仙来了也难理清!江大人若能厘清一年,都算天人下凡!”
“他莫不是还以为这儿是考场?写几篇文章、答几道策问,就能把账算明白?”
“户部的侍郎官,哪有这么容易当!刘凡祯刘大人熬了几十年,从县令熬到六部,精通地方、中枢政令,财政往来。好不容易才熬成了左侍郎,结果被江状元取而代之。.现在,江大人恐怕要为这堆账目头疼了。”
几人相视而笑,语带讥诮,正满心愉悦之际——
忽见一名御史中丞步履如风,与他们擦肩而过,径直踏入户部左侍郎的公房。
众人顿时一怔,面面相觑。
“御史中丞,张继?!”
“他……他不是在查元宵重案吗?”
“御史台的人,来我们户部做什么?”
一股隐隐的不安霎时浮上心头,方才的轻松笑意,顷刻消散无踪。
御史中丞张继的威名,在洛京城已经闻之色变。被他查抄的诸侯王府,几乎满门上下被抄家问斩。
户部左侍郎公房内,江行舟信手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历年账册,眉头越皱越紧。
大周圣朝所用仍是单式记账之法,仅录银钱收支及人情欠债,各账目之间支离破碎,彼此毫无勾稽。
不似后世复式记账,须恪守“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之规,每一笔皆系统关联、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