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俸禄都可考, 一下子拿出大笔银子来做生意,实在引人注目,妥妥的是将把柄递到政敌手中。
于是, 原本是想摩拳擦掌大干一场的几位官员,看到“量力而行”四字后, 心里也是陡然一惊,之后便是对沈江霖更添三分好感。
这是沈江霖对他们善意的提醒。
便是贪婪如章文鼎,最后也只拿出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出来认缴了股份, 其他几个府的官员们大多没有超过这个数的, 一来知府大人都只拿出了这个数字不能超过了引人瞩目,二来有些官员平时作风算是清廉的或是本身没有什么门路的, 还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出来。
这般一来,最终官员们的占据的股数合起来不过三成, 其他的股数则是被周边几个府的大商人一拥而上, 瓜分殆尽。
河阳县外来人口越来越多,已经有些难以承受了,如今一听临安府也将有大动作,同样要建房修路招聘工人, 顿时许多人便又往临安府而去寻找机会。
然而, 同样去过河阳县和临安府两地的人, 却有了比较, 河阳县处处行事规范透着公平, 但是临安府那边的做法却是随心所欲的多,除了香皂工坊招聘的工人待遇和河阳县的差不多, 其他修建房屋也好、铺设道路也罢,都格外的压榨百姓。
只是当地百姓大都不知道外头的事情,如今有了新的活计去干, 能够吃饱饭,哪怕多费些力气,竟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五月,每年五月各地县衙、府衙就要开始层层收税,再往朝廷上报,云南之地的各县府从来不是什么纳税大户,甚至遇到灾年,还需要朝廷再拨款救济。
但饶是如此,这个该走的形式还是要走一走的,夏税还是要统计和缴纳清楚的。
就在这个档口,沈江霖写了一道折子上呈给了澄江府杜知府。
杜知府如今对沈江霖这个下属是颇为满意的,云南之地相距京城太过遥远,京城之中的党派争斗根本涉及不到他这边,杜知府从最开始对沈江霖是观望的态度,到如今十分看重沈江霖的能力为人。
依靠着沈江霖的香皂工坊,杜知府只是投了一万两的股,根据去年河阳县那些商人给到的情报,到了今年年底,估计是能翻倍收回的。
想到这里,杜知府心中一片火热。
杜知府是个泥腿子出身的进士,官场混了多年也没混出名堂来,做事又往往瞻前顾后、摇摆不定,虽然官职是有正四品,但实际上劳碌半生,也没给家里积攒些什么家底出来。
只让他如同那个章文鼎似的,舍下脸面去吃拿卡要,他是做不来的,只受些大家都能受的冰敬、炭敬,才不至于穷困潦倒。
而今,沈江霖送了他一个大大的发财机会,能够让他的几个儿子或许有机会在科举之路上更进一步,能拿银子开路,活动一下官职,更关键的是,这些银子得来都是清清白白的,他心里头一点都不虚的,所以对于沈江霖这个送财童子,他如何不欢喜?
这次沈江霖递上来的折子,说的事情也简单,便是言及如今河阳县许多百姓不再从事农产,无法收到有效的田税,同时在工坊内工作的人过多,能否对这些参与其他工作的百姓加增一道非农业人员的人头税。
杜知府看完之后,沉吟了一番,倒是也能理解沈江霖的为难之处。
如今河阳县的百姓,大多都在各种工坊做工,因为四处都在修路,河阳的工坊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做木材的、做砖块的、做家具的,除此之外,因为河阳县人口暴增,做衣服的、摆摊卖吃食的,给人拉马车的非农业人口便多了许多。
沈江霖给到的应对之法有些奇特之处。
对于工坊内的工人,每月给出的月例中,需要工坊主按照人头缴纳一定比例的人头税,对于个人参与买卖的,则是固定为一个人头五十文一个月,自己进行承担。
这个说起来十分简单,若是这个工坊主雇佣了一百名工人,每个工人每月月例是二两银子,那么工坊主每月需要缴纳一百文的人头税,以千分之五为税点,这个税赋不算高,如果人少出的银子更少,若是人多,那么本身这个工坊肯定是可以赚取比较多的利,完全可以负担的起。
杜知府觉得这点小改动无甚问题,便大笔一挥同意了下来,否则没有这些税入,河阳县今年的夏税交出来或许会比较难看。
这又不是什么中枢上的改革税制,小小一个河阳县,多收一道人头税,甚至还正式写了折子给到杜知府,杜知府已经觉得沈江霖对自己这个上官是绝对的尊重和信任了。
要知道,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胡乱收税、巧立名目的县官多了去了,沈江霖这个压根不算什么事儿。
投桃报李,这点官场眼色,杜知府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