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不全是奉承。
和珅对女儿极为钟爱,几岁时就延请名师教导,才女之名早在京中传开,有好事奉承和珅的还将其女与“澹香主人”并列为京城两大才女。
“澹香主人”可是大有来头,其名舒舒,阿玛正是老太爷早年第一宠臣傅恒,兄长个个身居高位,所嫁之人更是如今的帽子王——睿亲王淳颖。
淳颖还有个大连襟就是成亲王永瑆,其妻舒舒与永瑆的嫡福晋是亲姐妹。
永瑆夺嫡呼声为何最高?
不就是因为有两个得宠不弱于和珅的大舅子,还有一个帽子王连襟么。
外人眼中如果老太爷不是有意永瑆为储君,怎么可能给他这么“高配”?
永瑆也是才华无双,唯一缺点就是太抠门,为这没少被老太爷训。
微微初二时见过来拜年的赵安,也曾听阿玛提过赵安这个“能干人”,便轻声道:“赵大人安好,阿玛与赵大人既有正事商量,女儿先行告退。”
说过后,又对父亲柔声补了一句,“阿玛,那方古砚女儿已为您重新研墨试过,下墨如油确是珍品,已放在您案头了。”
说完,这才翩然离去,举止从容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或者说贵族气质极其浓郁,不亚于公主。
“好。”
目送爱女离开,和珅脸上笑意丝毫未减,转向赵安时却发现对方低头不敢多看自家女儿一眼,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这几天你躲在都统衙门倒是清净,却是叫我跟着受累,不少人上折子替施家鸣不平呢,主子都嫌烦了。”
赵安陪笑随着和珅缓缓移到书桌边。
和珅抬手示意赵安坐下说话。
“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是来打听何时回去呢,还是有什么别的事?”
说话间和珅已经坐下。
“中堂,”
赵安忙从袖中取出折子呈上,“奴才确有一事关重大的案子不敢擅专,特来请中堂定夺。”
“噢?什么事,还值得你写道折子?”
和珅伸手接过打开来看,初时不过随意浏览,然越看神情却越发凝重。
待看到“请旨彻查各旗积弊”时停顿了有那么几个呼吸功夫,方才将折子放下,有些不解:“一个冒领钱粮的案子何至于此?”
“中堂明鉴,”
赵安躬身道,“单一个张常保自然无足轻重,但奴才以为此案有三可虑,三可为。”
“哦?”
和珅挑眉,示意赵安说下去。
“一可虑,此案证明我八旗旗籍存在混乱隐患,易给奸小可趁之机;二可虑,那穆克顿家出面求情,真假旗人或许互相勾结,互相包庇,互相利用;三可虑,都统衙门内部通风报信,证明下面早已盘根错节,形成利益纽带。”
听了赵安所言,和珅微微颔首:“那三可为呢?”
赵安声音压低道:“一可为,镶黄旗满洲乃皇上亲领之旗,正可借清查之名整肃旗内对中堂阳奉阴违之辈。奴才以为谁若阻挠清查,便是心中有鬼。”
“哦?”
和珅目光微动。
“二可为,以镶黄旗为试点若查出硕果,正显中堂办事得力,主持旗务勤勉,不负皇上重托。这三可为嘛,得罪人的事不必中堂出面,由奴才替中堂冲锋陷阵便是,反正因了那靖海侯府的事,奴才名声也坏了。”
说罢,赵安自觉躬身,一幅恭听领导示下状。
认真打量了眼前这个被外界称为主子鹰犬、自家门下恶犬后,和珅笑了笑:“你倒是敢说敢做。”
“奴才只知对皇上,对中堂尽忠!”
觉得这话有点陈腔滥调,没什么新意,赵安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中堂好,奴才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