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外人不会开馆验尸,可他嫌恶心的慌!
“得了这样的脏病,若是埋在自家坟地里,那是对祖宗不敬!况且,买棺材就要花银子,那怕是口最次等的薄棺,那也要大几百铜子!
如今家里处处都要花银子,上哪弄钱给这逆女买棺材?你若是可怜她,你现拿一两银子出来,我便去给这逆女买棺材。”
钱氏翻了个白眼:“这是你闺女,又不是我闺女,她有没有薄棺葬,与我可没关系!”
“既与你无关,那你何苦插这一嘴?倒是衬的我冷心冷情的。”
“难道你不是?”
“你!”顾连升怒目瞪过去。
钱氏不再理他,转身往东厢走:“你爱如何便如何吧,我再不说一句,但你也别想我会伸手帮你。”
顾连升阴着脸盯着她的背影看,恨不得这会子躺在院子里的是钱氏。
收回目光,垂眸看了一会儿不再说话的顾清,犹豫一番,还是不想让她死在院里。
这会子已是下晌,要不多久天就要黑了,这丫头身上穿着的裘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冻死。
顾连升放下手里的药碗,到屋里翻找出一把木耙子,用木耙子扒拉着顾清,让她翻个身面朝上。
顾清闭上了眼,头疼头晕的厉害,时不时张嘴干呕一声。
顾连升一脸厌恶,强忍着火气唤了一声顾清:“闺女?”
眼皮下的眼珠子动了动,双眼睁开了一条缝。
顾连升松了口气,人还有意识。
“闺女,你把嘴张开,爹把药倒在你嘴里。这是给你奶抓的补药,你这会子身子弱,爹特意给你煮了一碗。来,赶紧趁热吃了。”
这话听得顾清浑身发抖,她爹是不是以为她一脑门撞墙撞傻了?
她知道这是什么药,她爹与钱氏就在她面前密谋,她不是聋子!
虽是知道,可这会子的顾清已经没了心气,晕乎乎的脑子乱糟糟的,钱氏先前说的那些话,一直在她脑子里徘徊。
沉默了一会儿,索性张开了嘴,让她爹将药倒在她的嘴里。
或许钱氏说的对,得了这样的脏病,趁如今还有个人样,早早死了才是好归宿。
顾连升非常满意顾清的识相,他小心的将药汁倒进顾清的嘴里,每次倒一点,待顾清咽下去后,再接着倒。
一碗药,顾清吃了有一半,另一半全撒了。
顾连升人笨手还笨,药碗离顾清的嘴非常近,结果这药还愣是被他撒出去一半。
虽撒出去了一半,但顾连升并不担心药效不够,屋里剩下的那三包安神汤,被他一口气全煮了。
三包安神汤煮出这一碗药,药效至少翻三番,吃半碗下去也尽够了。
雪越下越大,地上的顾清很快便睡了过去。
顾连升找来一根粗麻绳,系了个活套,用木耙子撑着,将活套套在顾清的身上,等天黑下来,他便拉着人往山上去。
套好绳子,顾连升试着拖拽几下,很重,晚上怕是要遭罪了。
这会子拉着人他也没停,一路拉着人去了后院柴房,将人关在柴房里。
忙完这些,顾连升回了堂屋东间,看看他老娘是醒着还是睡了。
冯氏先前吃的药也是安神汤,但没吃完,一碗药将吃了几口顾连升便出去了。
冯氏不能动弹,没人喂,那这药自然是吃不了。
吃不了药,她今儿便难得精神起来,刚好将顾清的事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嘴里一直呜呜啊啊的叫着,想让外头的儿子进来,奈何外头的闹得厉害,谁都没听到冯氏在叫唤。
一直等不到儿子进来,冯氏又气又急,最后竟是将自个儿气晕了过去。
顾连升进来时,冯氏还在晕着,不知道实情的顾连山以为冯氏睡着了,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
从堂屋出来,顾连升没有回东厢,而是去了西厢。
顾连山一家搬走后,顾连升便将西厢占了,给自个儿收拾出一间书房,里面放了一张宽大的罗汉榻,上面又铺了被褥,读书读累了,可以随时躺下歇息。
自从顾老爷子咽气后,顾连升便搬到了西厢住。
为了不让钱氏怀疑,便说离科举考试已时日无多,他想安心备考。
原以为钱氏会不同意,谁料他这话将将说出口,钱氏立马一口答应下来,一点恼意都没有。
那会子顾连升满脑子都是顾老爷子咽气的事,也没多想,反倒还松了一口气,觉得钱氏识大体。
回到西厢坐着,顾连升耐心等着天黑下来。
往日一晃而过的时间,今儿却是流逝的异常缓慢。
顾连升等的心浮气躁,索性脱了衣裳鞋子,钻进被窝里小睡一会儿。
等他一觉睡醒,屋里已是漆黑不见五指。
顾连升心中一喜,天黑了!
摸黑穿上衣裳鞋子,借着炉子里微弱的火光,摸到火石,很快便将油灯点着。
屋里有漏壶,举着油灯过去看了一眼时辰,顿时瞪大了眼,这会子竟是到了酉时末!
钱氏为何没喊他?!
顾连升怒气冲冲地出了屋子往东厢去。
东厢内亮着油灯,到了房门口,顾连升用力拍着房门,叫嚷着让钱氏出来。
钱氏这会子正在屋里吃饭。
今晚她仗着顾连升睡着了,便将家里翻了一遍,翻出半只鸡和一块猪肉。
她将那鸡剁成大块加水炖汤,猪肉切成厚片,与芦菔一起炒着吃。
之后她又到东耳房开了一坛子酒,打了满满一壶出来,拿到东厢这边一边吃肉一边吃酒。
顾连升敲门时,她已吃了七八分饱,听到敲门声,她不满的撇了撇嘴,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这才耷拉着脸去开门。
房门一开,浓郁的肉香夹杂着酒香迎面扑鼻,馋得顾连升口水直流。
起先顾连升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炒了肉菜?”
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挤。
钱氏也没拦他,侧身让他进来。
待人进了屋,看着屋内桌子上的肉和酒,顾连升终于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