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的挑衅,让颜如玉很不受用。但他越不受用,桑落就越觉得舒畅。
这是很怪异的癖好,正如他所说,她当真喜欢野路子。
不知道别人是怎么体会男女之间的感情的。对于桑落这样的榆木疙瘩来说,看多了男人的糜烂与不堪,情与爱就太过缥缈。若不明说,她几乎察觉不到别人对她的爱意。
但是她有自己的方法。
不断地试探、挑衅,等待着对方的反应。那一点带着惩罚意味的疼痛,让她能够接收到对方的情绪。
幸好,颜如玉早已看穿她那云淡风轻的皮囊底下,是强烈的不安和忧疑,也愿意陪着她反反复复游走在试探与确认之间。
这是只有她和他才懂得的游戏。
她越不安,他越坚定。
颜如玉将她拉入怀中,如同一头慵懒的野兽将猎物圈在利爪之下,张开獠牙就啃咬起来。
专挑没被咬过的地方下口。
眉骨、下巴、后脖颈......
尤其是耳后的那一片嫩肉,连着筋,他反反复复地用齿尖碾着,像是要将她的魂魄都勾出来。手指探入她乌黑的发髻,随手摘掉那一支木珠簪子,让青丝垂落下来。
喷洒出的热气吹开她的发丝,直往耳朵里钻。
痒得抓心挠肝。
她仰头承受不住,只得缩着脖子躲闪,又顾及他后背的伤,不敢过分拉扯,伸手推开他的胸膛,浅浅唤了一声“颜如玉”。
颜如玉顿下来看她。
“你的伤,不要剧烈活动,”她轻声提醒,“我替你......触诊吧。”
“不用。没那么厉害。比三夫人给我的药差远了。”颜如玉心底是有些羞耻的。这样的时候,他不想让桑落沾染,所以,只是紧紧拥着她,胡乱地、克制地呼吸着。
隔了好一阵,呼吸渐渐平缓。
她的手动了动,察觉掌心下凸起的疤痕,缓缓挪开手掌。
“看着就疼。”她喃喃地道。
“没事,好了伤疤,就会忘了痛。”他说。
然而,桑落知道,这些伤疤不会好。跟了他这么多年,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
她皱着眉,将他胸前的伤疤一道一道地描摹。那凹凸不平的皮肉下,有细碎的凸起,像蜈蚣般盘踞在铜色的肌肤上,在烛火下泛着陈年的紫红。
这微颤的触摸,让颜如玉刚刚缓和的心神再度被撩拨。
呼吸也失了固有的节奏。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血泡?”她的指尖戳了戳那血泡。
颜如玉哪里记得这种小伤,左不过是练功时碰到了。
“别动。”桑落转过身,从药箱里取出烈酒,仔细喷了手,又取了干净的棉团,蘸了烈酒按在他血泡上。冰凉酒液顺着肌理蜿蜒而下,烈酒裹着药香的气味,随着旖旎的光在屋内弥散开来。
她捏着银针凑近烛火,金针在火苗上烧出细小蓝焰,再趴在他肩上,对着烛光挑那血泡。
银针刺入血泡的刹那,颜如玉手掌握紧,攥住枕畔锦缎。
“疼?”桑落头也不抬。
“不是疼。”颜如玉哑声说道。
是她发丝垂落时扫过他喉结,像有人拿羽毛在他命门上轻挠。
忍无可忍,他抬起手,轻轻将她发丝拨到颈侧,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来。
那莹白而美好的弧度,让他的喉结不自觉滚动,连带着胸膛也震着。
震得桑落指尖发颤。
银针在血泡边缘打了个转,针尖挑破薄皮时,一颗血珠冒了出来。
妖冶的红色,着实诱人。
桑落望着那血珠有片刻失神。
鬼使神差地,埋下头,用舌尖裹走那一滴红。
血腥气味掺杂着浸入他肌肤的瑞麟香,在她唇舌之间蔓延开来。覆在他胸口的手,突然跟随他的心跳猛烈地振着。
男人几不可闻地低吟了一声。
她松了口,抬起头看他,发丝还挂在他的肩上,惯常冷静的双眼在此刻染上一抹刻意的挑逗。
颜如玉双眼猩红,眸色如渊,翻涌着情难自禁的、深不见底的欲望。
他没有动。只是凝望着、等待着、邀请着。剧烈起伏的心口泄露了他几近崩溃、几近疯狂的渴望。
罢了。
她想。
她主动一些,他的伤应该无妨。
于是。
双膝分跪在他腿边,整个人倾上前去。
她微微张着唇,向前探着。
唇上还带着他的残血,就这样吻住他。
唇瓣相碰的刹那,身下的躯体顿时坚硬如铁,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
他掐着她腰窝,力道大得像是要烙上印记,可唇齿间的吮吸又绵软得令人心颤。
“桑大夫不是说,有伤,不能动......”颜如玉抵着她的额头,沉沉地喘息着。
“我想了想......”桑落指尖划过他腰间绷紧的肌肉,“是我用你,又不是你用我。”
颜如玉喉间溢出低笑,震得她掌心发麻。
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将她牢牢锁定,攥住她手腕按咫尺之间,不再留给她任何退缩的余地。
他哑声说道:“这是你自己定的,不能反悔。”
桑落摇头:“不反悔。”
他吻着她,将她衣衫一层一层褪去:“不许弃我。”
长长的发丝将两人缠在一起,仿若缠做即将幻化成蝶的茧。
桑落毫无章法地,咬住他耳廓的软骨:“不、不弃你。”
手指灵巧的抽去细带,凉凉的气息袭来,两人的皮肤几乎同时战栗出一片片的涟漪。
忽地,他停下来,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满是真诚:“没有别人。”
什么
她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颜如玉掐了她一下,疼痛让她身子一颤,险些向后仰去,又被他拉扯回来。
“我说,你不能有别人。”警告意味十足。
桑落这才清醒了些。坏心思又上了头:“我不是女贵人吗?理应——”
腰上一沉。
刺得她声音都破碎了。
“你想清楚再说。”
他紧紧捏着她的下巴,问得很是严肃。
“理应——”
“理应——”
他没有给她机会胡诌,只将她的谎言撞得支离破碎:“好好说话!”
桑落偏不如他意,甚至笑出了声。
这下彻底惹毛了眼前的男人。
天地万物一下子就散了架。
她被颠得神思溃散,再也笑不出半点声音,只得攀着他的脖子,不住地唤他“晏珩”“晏珩”。
再用仅存的神志压制住他:“伤,你有伤,伤口会崩.....”
......
天亮时。
颜如玉先醒过来。
桑落如同收敛了利爪的小猫儿。整个人蜷缩在他臂弯里,头发还缠在他的胳膊上。
目光触及她满身的瘢痕,昨夜留下的咬痕还凝着淡紫,手指小心地替她理顺发丝,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也没好多少,处处淤青。
他笑着摇摇头,又吻了吻她的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