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韩安国:丞相是老夫的挚友亲朋,怎能出首他?
“————”韩安国倒是被福籍问得一惊,如此说起来,他確实没有亲眼这詔书而且,不只是他,真正见过这道遗詔的人亦不多,还在人间的,更是寥寥。
“下官也是头一次见到这道遗詔,一时好奇便细细看了看,谁知,谁知————”籍福竟然结巴了。
“莫要吞吞吐吐,你究竟看到了什么?”韩安国急得从上首位直接走到堂中,跺了跺脚逼问道。
“盛装这道遗詔的皂囊上只有丞相家丞的封印,却不见尚书台的封印!”籍福终於脱口而出道。
竇婴那时已经被封为魏其侯了,自然有家丞操持宅第诸事,保存邸中各类文书正是家丞之责。
皇帝这道遗詔是直接给竇婴的,离开尚书台时,要有尚书封印;进入宅地时,要有家臣封印。
如此一来,进出皆有跡可循,不会出现紕漏。
可如今,这道遗詔只有家丞封印,却无尚书台封印,便难言其真了。
“————”韩安国没言语,他的思绪有些混乱,要慢慢捋顺,不可妄动。
“————”籍福亦未说话,仍佝僂著背,脸上儘是惶恐之色,惴惴不安。
可是,在这惶恐之下,他那双狡猾的眼睛却正在偷偷地观察韩安国。
“————”韩安国在堂中来回踱步几轮,终於背著手停下了,浑浊的眼睛盯著籍福,深邃而锐利。
“籍公,这矫詔的事情,你还与何人提起过?”韩安国皱著眉冷问道。
“韩府君啊,我可是丞相府司直,极有可能被此事牵连啊,又怎敢对旁人说呢?”籍福哭嚎道。
“那你为何来寻本官,就不怕本官將你出首给丞相?”韩安国逼问道。
“韩府君虽与丞相交好,但亦是御史大夫啊,我来此处,只想让府君拿个主意。”籍福摊手道。
“————”韩安国又一次沉默了,他阴冷的目光打量著籍福,似乎闻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啊。
“籍福!你誆老夫!”韩安国脸色一沉,忽然剑指籍福道。
“————”籍福脸骤变,忙不迭地摆手,有些慌张地说道,“韩、韩府君,下官又怎敢誆骗你啊?”
“呵呵,你发觉此事,难道不该直接与丞相说吗?为何找本官?简直多此一举!”韩安国斥道。
“府君,下官只是————”籍福还想辩,脸都憋红了。
“住口!你不老实说,本官现在便命人把你拿下,押到丞相面前,便说你构陷他!”韩安国猛斥。
“————”籍福愣了愣,面色在红白之间来回变化,似乎被戳了痛处。
可是,不等韩安国再问,籍福佝僂的腰却慢慢直了起来,惊慌之色亦快速地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韩安国非常熟悉的一种表情——贪婪!
接著,籍福竟笑出了声,而后更“啪啪啪”地拍起了手。
“籍福,你这是何意?”韩安国皱眉,万分警惕地问道。
“韩公,果然好眼力,下官今日来,不是为丞相来的。”籍福乾笑了两声,主客之势一时扭转,气势竟稍稍压住韩安国。
“籍公不是为丞相来的,是为谁来的?”韩安国退半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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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自然是为自己来的!”籍福冷笑道,露出了黄牙。
“为自己?!”韩安国反问道,他没想到得的是这个答案。
“韩公莫忘了,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功劳!”籍福切齿笑道。
“你、你要弹劾丞相?”韩安国又一惊,此举胆大妄为啊!
“错,不是弹劾丞相,而是弹劾狼子野心之徒!”籍福道。
“你、你区区一司直,怎、怎敢弹劾百官之首?”韩安国在这突然的惊变下,仍將自己视为竇婴同类。
毕竟,他们都是三公,此刻难免会生出“兔死狐悲”之意。
“县官之所以设立中朝,便是为了削弱丞相之权,可见他对丞相早已心怀不满,我等只是顺势而为,急皇帝之急!”籍福道。
“可————那是丞相啊!那是巍其侯啊!”韩安国內心深处仍然对竇婴有敬畏,二人虽然同为三公,但资歷威望却天差地別。
七国之乱时,韩安国不过是梁国的中大夫,只是郡国左官,而竇婴那时已经是大將军了,更与太尉周亚夫一道主持天下大局。
“所以下官才来找韩府君!”籍福逼近一步,直截了当地说。
“找我作甚?”韩安国一惊,心猛跳了一拍,心中似有所感。
“韩府君是御史大夫,按制有监督丞相之责,下官想请韩公一道弹劾竇婴!
“籍福终於说出了来意。
“弹劾竇婴?”韩安国愣道,有些茫然地问。
“弹劾竇婴!”籍福不多说,只是重复一遍。
“————”韩安国眼神迷离了,有些踉蹌地走回上首位,一屁股沉重地坐下了,而后,便陷入了沉思。
良久,韩安国迷茫的眼神才重新聚焦起来,再一次回到了福籍的身上,许多事情他都捋出了头绪。
“籍公,此事很行险,而且要与丞相结怨,一旦举事,便不能转圜。”韩安国两眼亦露出贪婪之色“此事自然要行险,可获利也极厚,扳倒了竇婴,你便是丞相,我亦可往上走一步!”籍福再诱道。
“丞相?如今有中朝,当这丞相又有何用?老夫终究不是县官的宠臣。”韩安国有些苍凉地摇头道。
如今,政令多出中朝,韩安国是御史大夫,亦有中朝加官,却不是皇帝一步一步拔擢起来的宠臣。
他虽然可以参与国事,在朝臣中也有地位,更得皇帝尊重,但分量却不重,日后哪怕当上了丞相,这局面也不会改变,比如今的竇婴都远远不如。
“韩府君!你当了丞相,便可以封侯啊!丞相之位不可以世代相传,但列侯之位却与汉同寿!”籍福咄咄逼人道。
“————”韩安国沉默了,和当丞相相比,封侯確实是他的一个宿怨,唯有封侯,韩氏才可能长久。
“府君以为此事如何,是进是退,当早决断?”籍福再问。
“太险了,太险了,还要从长计议————”韩安国又迟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