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赶赴泰山兵的营寨,郭图还担心臧霸借着今日之事问罪,但如今臧霸不行问罪,反倒为他们开脱,虽是开脱之言,将泰山兵的战力放在袁军上,但到底是存下消弭两方矛盾的意思,所故郭图心头一松。
“秦军百战之师,确乎难敌。”郭图循着臧霸的话叹息了一声道:“是以我主着我递上片语,来日不当出战,会当以守御为先。”
“袁将军高明之见,与我意同也。”臧霸点了点头,只不过臧霸面上露出认同之色,但他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如言守御,秦军定然是以攻打泰山兵的营寨为先,毕竟营寨不比临淄城,总是营寨好攻打一些。
因此在臧霸看来,袁谭建议守御,是打着让他和秦军缠斗,他袁谭却是作壁上观,在临淄城内安享平和。
接下来,臧霸和郭图再言谈交接了一会,他亲自将郭图送到营门口,以示对郭图的见重,也即是对郭图身后的袁谭的见重。
当郭图回到临淄城,等待郭图归还,眼下还未入睡的袁谭,立即就召见了郭图,向郭图问起了这一趟出使的经过和细节。
在郭图讲述完毕后,袁谭半是庆幸,半是惑然的说道:“这般说来,臧霸倒是对今日之事并无什么芥蒂。”
“看上去是没有,但实际如何,却是难说。”郭图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
接着郭图笑道:“公子,就算臧霸心中有什么芥蒂,以当下的局势,他需要我军守御住临淄,不使秦军席卷青州,所故臧霸心中就算有怨,也是不得道出的。”
“盖彼辈有求于我辈也。”
郭图很自信,卡位在临淄的他们,是泰山诸将所需要的一方,是以泰山诸将再怎么不爽今日的事情,也得捏着鼻子同他们和睦。
第二日。
参军陈矫来到了临淄城内,向袁谭致以谢意,感谢袁谭昨夜送予泰山兵的十余车辎重厚礼。
袁谭同陈矫交谈,目光在陈矫面上来回扫动,见陈矫确乎没有什么暗藏的心思,他放下了心来。
说来袁谭还是有一些担心的,担心泰山诸将对他做出的事情愤愤不平,乃至于威胁着做出退兵的举动来。
今次即是陈矫前来,且带来的是和睦的氛围,一时间,袁谭全然放心了下来,以为泰山诸将是不愿意放弃临淄城,就此退走泰山、琅琊。
亲自将陈矫送出城,望着陈矫离去的背影,袁谭露出自信满满,能将泰山诸将拿捏的神色出来。
如此过了一日,郭图为袁谭所遣,在薄暮时分带着十余车辎重来到了泰山兵的营寨,再次做出犒赏泰山兵的举措来。
臧霸带着陈矫、孙观、吴敦、尹礼等人,亲切的接待了郭图,并于营中摆开宴席,宴请郭图直至入夜一更天。
照例将郭图送到营门口的臧霸,从怀中拿出一封印有火漆的文书,递到郭图的手上:“郭君,这封文书,内有我的情义,还望转递到袁将军手上。”
“将军放心,图自当递到。”郭图点了点头应下。
目送郭图的身影渐行渐远,终是消失在月色下,臧霸目光一冷,他转过身来,号令道:“按计划行事。”
随着臧霸一声令下,营寨内的泰山兵开始了行动,他们拔除掉扎好的营寨,收拾好一应辎重,而后踏上了南下返回琅琊的道路。
这边泰山兵潜行南下,那边回到临淄城的郭图,将臧霸的文书递到了袁谭的手上。
袁谭拿着这封带有火漆的文书,神色不解道:“这个臧霸,行事却是怪哉,即是郭卿出使,有什么话,让郭卿你带给我便是,何必写上一封书信。”
“可能是臧霸为了显得郑重些吧。”郭图试探性的揣测了一句,他以臧霸觉得递话不够郑重,而书文显得比较正式,为臧霸的行事给出了一个理由。
“嗯。”袁谭随口应了一句,说来他方才的疑问,不过是随口一说,其实并没有究根问底的意思。
撕开文书的火漆封口,袁谭掏出了里面的绢布,阅览起了上面的文字,甫一看上几行后,袁谭霎时间神色大变。
只见文书上言,臧霸以袁谭无有盟友之义,而他对于袁谭是仁至义尽,所故不愿与袁谭继续结盟,这封文书即是断盟,也是他领兵还归琅琊的辞别之信。
文书末尾,臧霸让袁谭自行珍重,努力加餐饭。
“郭卿,臧霸要走!”袁谭看毕,他将目光转向郭图,眸色中全然是惊慌和失措,呼吸也是为之一滞,好似溺水了一般。
“啊!”郭图讶异了一声,他从袁谭手上接过书信,细细的看了起来,顿时他的脸色也慌乱了起来。
以如今临淄城的守备力量,实是难以单独同秦军抗衡,唯有和泰山兵一起,才能做到对抗秦军。
可如今,泰山兵竟是要引军而去,这不免让袁谭和郭图都慌了神,不敢置信下来-——臧霸这是要放弃青州,放弃临淄,回到琅琊据守了。
“郭卿,如之奈何。”袁谭向着郭图问计道。
“这这这……”郭图讷讷,一时间不得应对之策吐出,也是臧霸退的突然,让他没有什么好办法。
好半晌,郭图终是开口道。“公子,某请为使者,前去劝说臧霸留下。”
“速速前去。”袁谭连连点头应下。
月色下,郭图向着泰山兵的营寨行去,然而行至营门前时,他却是不得往日那般的礼遇,只见营门前的泰山兵厉声呵斥道:“袁氏来的贼子,且速速退去,不然乃公手中的箭矢可不长眼。”
瞧着泰山兵一副若是自己不退去,就将搭弓引矢射杀自己的作态,郭图心下略生惧意,他退却了回去。
大事去矣,郭图心中升起绝望之意,即是臧霸退去,临淄城不可守也,多半将为秦军所破,到时候城破人亡也。
郭图向着临淄城返回,同时心中盘算起生机所在,即是临淄城不可守,就不能同临淄城共存亡,而是要当下寻觅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