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比比皆是,后者万中无一。
而自家这个大孙子却怎么看都算不上“人杰”……
莫名的又想起前两年朝野上下时常被人调侃、提及的那句话。
生子当如房遗爱……
人到老年,大半辈子辛苦打拼、锐意进取,才赫然发现纵使高官得做、家资万贯,倘若没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虚无。
拿命换来的爵位会被废黜,积攒半生的财富会挥霍一空,赫赫威名也会扫入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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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烛台上的蜡烛燃得正亮,屋内亮亮堂堂、犹如白昼,玻璃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将庭院里的风雨隔绝在外,温暖如春。
李承乾坐在御案之后,看着面前跪地谢恩的李君羡、李敬业,心里颇多感触,很是复杂。
尤其是李君羡。
对于这个在他最为困难、危险之时不遗余力支持的臣子,他的确信赖、倚重,即便其与房俊过从甚密,却也从未有一丝一毫的猜忌。
然而当下此时,却不得不让他挪开这个位置,换一个更加忠诚,也更能借势之人。
从御案之后走出,站在两人面前,伸手重重拍了拍李君羡的肩膀,笑着道:“君无戏言,朕当初答应你的事,今日终于做到了。”
李君羡心头感激、哽咽难言,好半晌才沙哑着声音,感激涕零:“陛下宽厚仁爱,千古未有,臣此去边疆定然鞠躬尽瘁、赴汤蹈火,为陛下戍守国土、万死不辞!”
古往今来,几乎每一个掌权的皇帝身边都有一个他这样的人,执掌神秘力量维护皇权稳固。但也因此得知太多皇家秘辛,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为了保持皇帝光辉伟岸形象,他们大抵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尤其是他这种历经两朝、参与了数次兵变的鹰犬,一杯毒酒、三尺白绫都算是皇帝念旧,阖家灭门亦是寻常……
何曾有过全身而退之先例?
此能力自是感恩万分。
李承乾笑着道:“你我君臣这些年相知相守,自应善始善终,留下一段佳话,感恩的话语不必多说,这是你应得的。”
顿了一顿,道:“这些时日与李敬业交接清楚,便自去兵部述职、前往辽东履任吧。”
虽然高句丽已经覆灭、新罗内附之后由李恪执掌,但辽东大地上仍旧有不少高句丽余孽心有不甘、兴风作浪。兼且朝廷下一步即将大力开发辽东的黑土地,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所以政事堂已经确定于辽东设立“安东都督府”,全权掌管东起辽东、西至渤海国故地的庞大地域。
首任“安东都护府”大都护为崔敦礼。
在资历已足、功勋卓着但宰相尚无缺任的情况之下,崔敦礼只能远赴辽东。
继任的兵部尚书是刘仁轨。
李君羡重重应下:“喏!”
此去辽东虽然山高路远、穷山恶水,但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倘若完成对安东都护府之开发、对其地各民族之管辖,使得如此广大地域彻底纳入大唐之版图,必是丰功伟绩、青史垂名。
“行了,你且先退下。”
“喏。”
待李君羡退出,李承乾来到李敬业身前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看着单膝跪地的后者,满意颔首。
肩宽背厚、猿臂蜂腰,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剽悍之气。
看着就是一个勇猛无俦却又容易掌控的武将……
“敬业啊,站起来说话。”
李承乾态度很是和蔼。
“喏。”
李敬业起身,兴奋的目光与陛下直视。
李承乾:“……”
这小子是个愣头青啊,居然如此失礼?
不过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开心的笑起来。
年轻人就是要如此朝气蓬勃、热血激昂!
就是要如此令之所至、一往无前!
总是思前想后、权衡利弊算怎么回事儿?
“此番继任‘百骑司’统领,令祖可有嘱托?”
启用李敬业,李积岂会看不清他的用意?
由李敬业去贯彻他这个皇帝的意志,就等同于将李积彻彻底底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否则便祖孙反目、阖家不宁。
而他最终目的自然便是易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