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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沉鱼落雁

晨曦微露,周正杰对着苏家大门重重磕了三个头。

当他背着行囊走上官道时,那个憨厚的木匠学徒消失了,眼神里多了商人的坚毅。

在他心里,苏宁以后可是要做大官的,能看上他真的是三生有幸。

……

嘉靖四十年仲春,莱州府学的棂星门前,十二岁的苏宁身着新浆洗的生员襕衫,由府学教授亲自引入学宫。

穿过悬挂着“明德新民”匾额的仪门,但见古柏参天,泮池如镜,琅琅书声从明伦堂内阵阵传来。

“苏宁虽年幼,院试那篇《百姓足》却见经济之才。”年过五旬的李教授捻须道,“然府学非县学,今日与你同窗者,有苦读二十载的老童生,也有世代书香的门第子,学问须臾懈怠不得。”

苏宁肃然长揖:“学生谨记教诲。”

府学的课程繁重严谨。

每日卯时击云板晨读,四书五经需背诵如流;辰时教授开讲经义,对《春秋》胡安国传、《周易》程朱本义都要深究其理;未时习练诏诰表判,连公文格式的“抬头避讳”都有十八种规矩。

最让同窗侧目的是苏宁的算学课业。

当别人还在用算盘核验《九章算术》时,他已在地上画出勾股容圆图,更将市舶司关税用筹算解出。

某日课后,同斋的张姓生员忍不住诘问:“苏贤弟终日钻研这些杂学,莫非想做个钱谷师爷?”

苏宁搁下狼毫,指着窗外漕船:“张兄可知,去年松江府清丈田亩,因算学不精,三千亩学田凭空消失?”

他蘸水在案上画出田亩梯形图,“若将来你我为官,难道要任由胥吏用‘步弓’糊弄?”

满室寂静中,后排突然传来掌声。

却见是个靛蓝直裰的青年,正是院试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南亭。

他拾起苏宁的草纸细看,轻叹:“早该有人将《测圆海镜》用在经济实务上了。”

“南亭兄也对算学有兴趣?”

“当然!也就是那些头脑简单之人不知算学精妙。”

“哈哈,南亭兄,你这可是一棒子打翻整条船啊!”

“哼!我有说错吗?”

……

五月端阳,府学在崂山举办文会。

众人正在瀑布前吟诵《离骚》,忽见山民与盐巡司官兵推搡。

问才知是官府新立“滩税”,连渔民晾海带的礁石都要征税。

众书生纷纷避让,唯苏宁上前查看税牌。

只见他转身向教授行礼:“学生记得《大明律·课程》载,洪武爷定过‘荒滩斥卤不征’,可否请老师示下?”

李教授沉吟间,苏宁已从书箧取出《莱州府志》,翻到弘治年间免滩税的铁卷抄本。

盐兵见他们衣冠济济,终究悻悻退去。

……

五月十八,巳时三刻,北京城大栅栏。

一阵鞭炮声惊醒了街面的晨雾,新漆的“沉鱼落雁”匾额在阳光下泛着桐油光。

周正杰穿着新裁的杭绸直裰站在店门口,掌心全是冷汗。

三开间的门面里,紫檀木货架错落有致,白瓷瓶罐在琉璃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新开的胭脂铺?”路过的粮店伙计抻着脖子张望,“摆弄这些娘们玩意儿……”

话音未落,两个顺天府的衙役晃了过来。

周正杰忙奉上早已备好的红封:“差爷辛苦,小店初来乍到……”

领头的班头掂了掂红封分量,斜眼打量货架:“南边来的?可有关防文书?”

“有!有!”周正杰从柜台取出盖着宛平县大印的文书,“小的祖籍山东,贩些南洋番货。”

正说着,店外传来清脆的少女声:“让让!别挡着道!”

但见两个梳双环髻的丫鬟挤进来,衣料是上好的苏绣,为首那个杏眼一瞪:“听说你们这儿有不上头的香露?”

周正杰认出这是严世蕃府上丫鬟的装扮,心跳如擂鼓。

毕竟这些天来到北京城,主要就是打听各府家眷了。

因为他谨记苏宁嘱咐,于是不卑不亢地取出试用的白瓷碟:“姑娘可试试这瓶‘凝玉露’。”

杏眼丫鬟蘸了些抹在手背,轻嗅:“咦?倒比桂花油清透……”

忽然瞥见货架深处的玻璃瓶,“那是什么?”

“这是‘芙蓉面膜’,睡前敷用,次日容光焕发。”周正杰边说边观察对方神色。

另一个圆脸丫鬟突然插话:“前儿小姐赏的蔷薇露,抹完竟起红疹!”

周正杰趁机递上另一个琉璃瓶:“姑娘试试这个‘桃仁霜’,最是温和不过。”

杏眼丫鬟将三样都包了圆,结账时咋舌:“什么?竟要十两银子?”

“姑娘明鉴,”周正杰指着琉璃灯下的货品,“这里头有南海珍珠、长白山参,连装货的琉璃瓶都是价格不菲……”

“嗯,不错!买了。”

待丫鬟离去,周正杰立即关门盘点。

他对着账簿喃喃自语:“凝玉露二两,面膜五两,桃仁霜三两……这般价钱,当真卖得动?”

不过三日,那杏眼丫鬟竟带着两个别府侍女回来,张口就要十瓶凝玉露。

她边挑货边絮叨:“我们小姐赴徐阁老家赏花宴,抹了你们这香露,竟引得蜂蝶绕着她飞!”

又过半月,店里来了位戴帷帽的妇人。

周正杰见其腰间系着宫造玉坠,忙将人请进内间。

那妇人验货时不经意问:“东家可还有更好的?”

周正杰想起苏宁交代的“奇货可居”,只赔笑:“下月会有批新货,名曰‘返魂香’……”

“好!记得到时候去宫里给我传个话。”

“姑娘放心!绝对不会忘了的。”

……

当夜,周正杰在油灯下用暗语写信:“表弟亲启:十八开张,廿二售罄。严府采买三次,徐府、李府女眷遣人问询。现赊欠景德镇瓷瓶银八十两,雇伙计两名月钱六两。另,有宫中人探问‘返魂香’……”

与此同时,严府绣楼里,严世蕃最宠爱的三小姐对镜自照,忽然问丫鬟:“前日用的面膜可还有?明日要去裕王府赏荷……”

“三小姐,面膜已经用完了。”一旁的丫鬟连忙看向三小姐解释说道。

“哼!那就赶紧去买。”三小姐不以为然的对斥责丫鬟。

“是!三小姐。”

“记得多买一些。”

“呃?三小姐,‘沉鱼落雁’是限售的。”

“什么?你就不能说我们是严府的?”

“没用的!哪怕是宫里的也没办法。”

六月盛夏,“沉鱼落雁”门前已排起青帷小轿。

对面茶楼里,几个老字号胭脂铺的掌柜聚在雅间窃窃私语:“听说他家的口脂能吃下肚?”

“何止!张尚书家的如夫人用了那面膜,竟把老爷从新纳的小妾房里勾回去了!”

“厉害!这不就是老蚌开花吗?”

“哈哈,就是价格太贵了!要不然绝对让家里的黄脸婆试试。”

“是啊!‘沉鱼落雁’的胭脂水粉都是给达官显贵用的。”

街面上,顺天府的衙役开始每日巡街;太医院有人来打听配方;连秉笔太监冯保的干儿子都来订了二十盒“青丝膏”。

周正杰在账本上记下新添的伙计月钱,抬头时看见镜中自己……

黝黑的面皮泛着油光,指间老茧混着墨迹与香料。

他忽然想起离乡那晚,表弟苏宁在柿树下说的话:“我们要让京城贵妇,清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沉鱼落雁’。”

此刻,第一阵风已吹过玉带河,拂动了深宫院墙里的罗帕。

而在山东莱州府学,苏宁收到京城来信时,正在课业纸上勾勒着“以商养官”的雏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