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作出邀请的动作,而皇甫曜天却是依然没有动作,完全将自己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之下。
许久,他才轻声道:“太傅明知道,朕想要的并不是这种关系的。要不是怕你恼怒,朕又怎么会近二十年都不敢主动与你亲近,甚至连上门探望都不能……”
公孙烈终于收回邀请的手,算不上恭敬地接口道:“那么今日为何又来了呢。而且还摆那么大的阵仗?”
“因为朕……因为我有些怕了。五年前皓明的死朕就无可奈何,可如今又有人把主意打到了秋彦的身上,我怕自己的无能为力会将更多在乎的人葬送。太傅曾经一再提醒我要谨守本心,不要让皇室沾上血腥。可我怕自己一怒之下,延续了几百年的皇甫氏江山最终毁在我的手上。”
“所以陛下便用这种方式将镇国公府保护起来?”
“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很不安。不久的将来,可能就会变天了吧。做这个皇帝整整四十年,我不想到了最后还后悔自己的无能。”
皇甫曜天自顾自地倾诉着,仿佛完全不知道一个皇帝对一个臣子讲出这样一番言辞是多么让人感到惊悚。而且一个近六十岁的人对着一个七十多岁的人委屈诉苦?只是想想便让人接受不能。
这不,从一进门开始就被彻底忽视的公孙齐就已经呆愣在了原地。
而公孙烈从一开始的莫名皱眉,到了然似的舒眉,再到此时的神情莫辨。他看着情绪越来越低落的皇甫曜天,久久地沉默不语。
突然,他开口道:“曜天殿下可还记得曾经每次拉着皓明和秋彦出去闯祸后,老臣是怎么要求殿下的么?”
皇甫曜天在很小的时候便被定为太子,而在他尚未登基之前,一直都是公孙烈担任太傅。在皇甫曜天心里,公孙烈的地位是比他父皇都要高的。那个时候他性子跳脱,往往都会带着公孙皓明和公孙秋彦胡作非为任意闯祸,而结果往往都是三人一起被公孙烈罚得很惨。
皇甫曜天猛地睁大眼睛,鼻头发酸地颤声道:“太傅……你叫我什么?”
公孙烈并未回答,只是淡然道:“请回答老臣。”
他的语气完全不像一个臣子对君王应有的语气,而这个语气却让皇甫曜天感到惊喜万分。
他快速地整理了一下情绪,顺从地答道:“抄写礼则十遍,写治国论两篇。”
礼则一共三部,每一部上万字,而治国论每次不能重复,每篇必须以一个案例来进行扩展,每篇不得少于五千字。所以每次惩罚下来,皇甫曜天脸色都是惨白惨白的。可他却乐此不疲,让公孙烈甚是头疼。
公孙烈点头道:“很好,您还记得。这次的事,礼则就算了,也不要你写治国论,就写一篇关于虹彩处境的论述文章罢!您有三天时间,记住老臣的要求:客观、详细。”
皇甫曜天不住地点头应道:“是,是!我会的!谢谢太傅!谢谢!”
公孙烈淡漠不语。
而公孙齐有些懵。
他知道自己的祖父大人曾经是陛下的太傅,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祖父大人在陛下心中早已超越了太傅的身份。在祖父大人面前,他会显露出明显不是一个皇帝应该有的委屈、彷徨甚至害怕这些情绪,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情绪再正常不过。
奈何他是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