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唐小星手指方向，小车也看到了。
唐老爷子此刻没在台下坐着，而是在舞台与台下的连接口徘徊，像是在检查登台的架子是否安全。
“你们三个去吧。”
李安说完就近坐到了靠近门口的观众席。
这可让王小虎难为情了：“老师您还是过去吧，我一个人不好意思...或者你给唐爷爷说一声...”
“别磨叽。”李安略显不耐烦，低头掏出手机。
就在这时，一声呼喊传来。
“王小虎！”
王小虎闻声一个激灵，接着嬉皮笑脸地朝着舞台跑去。
“来了唐爷爷！”
这着实给唐小星看迷糊了，她还以为队长真的不好意思。
“走吧小星！”小车一把挽住唐小星的胳膊。
两个小女生跟着王小虎后面朝着舞台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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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热身吧。”
唐老爷子已经等候多时，趁着两个小女生热身的工夫，他和王小虎坐在台下聊了一会儿。
没有聊指挥，也没有聊音乐，就是些生活琐事。
这反而让王小虎感到轻松许多。
王小虎：“唐爷爷您之前来过蓉城吧。”
唐老爷子：“来过几次，蓉城好吃得多啊。”
王小虎：“哈哈，燕京好吃的也多，只要您能吃辣，这边到处都是好吃的，到时候您要是有时间我带您去吃一个好吃的，保证您绝对没吃过！”
唐老爷子：“哦？那我到时候可要麻烦你带我去尝一尝了。”
王小虎：“您大概什么时候回燕京。”
唐老爷子笑了笑：“月底吧。”
王小虎瞪眼，月底？！！
“嘘。”唐老爷子做出一个嘘的手势，接着小声道“唐小星还不知道，你老师也不知道，现在还有你知道，你要暂时替我保密。”
王小虎马上露出疑惑目光，“您刚才说什么。”
唐老爷子一愣，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心道这小子是真有意思。
“好了我们上台去看一看吧。”
“好嘞！”
王小虎起身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大号谱夹，像是一本A4纸页的词典那般大。
唐老爷子：“豁，这么大的谱夹，里面都装的什么谱子？”
王小虎：“有乐队总谱，也有乐队片段，什么都有。”
说着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乱七八糟的，嘿嘿。”
唐老爷子：“现在的年轻人不都喜欢用平板电脑看谱子吗，那多方便，薄薄一块电子屏，能装得下上万份谱子。”
王小虎摸摸鼻子：“我还是觉得看纸质的谱子有感觉。”
唐老爷子：“怎么说。”
王小虎：“看电子版的谱子感觉就像上面的音符都是电子合成的，摸着纸质的谱子我能想象出各种乐手演奏出的不同声音。”
唐老爷子：“你有她们这一版的总谱吗？”
王小虎：“有，刚打印的。”
唐老爷子笑了笑没再接话，先一步走上舞台。
“你俩差不多了吧？”
钢琴前的两个小女生停下手，一齐点了点头。
“那就开始吧。”
小车看向唐小星，唐小星嗯了一声，二人刚才已经商量好了，第一遍按照她们自己练习的版本来演奏。
二人屏气凝神，下一秒，四只手同时抬起落下。
“当当当！当！”
命运的动机响彻整个大厅，带着无比坚定的信念。
和王小虎第一次听到的一模一样，虽然他震撼于此刻舞台的混响效果，但是他依旧觉得这样的处理缺乏戏剧性。
不过他后来也反思了自己，遇到不同的声音时，他应该学会聆听。
他正听得入神，身旁传来唐爷爷的声音。
“谱子。”
闻声王小虎连忙翻开谱夹到命运四手联弹的页码，接着他才意识到谱面已经被自己昨天上午画得乱七八糟。
“额，唐爷爷谱子有点乱。”
“指挥的谱子向来只需要自己能看懂就足够了，谢谢。”
唐老爷子笑着从王小虎手里接过谱子，像是再没有去注意耳边的音乐。
他首先便被第一小节上方的字迹所吸引，还算整洁的一句话。
【命运的降临应使人猝不及防】
接着这句话，他陆续看到这种类似故事性的注解，在个别连接口还能看到对旋律声部的音色要求。
【要匀而柔和的声音】
...
...
【前进！冲刺！试想要冲破乌云的笼罩】
两个小女生还没弹完，唐老爷子已经把王小虎标注的过得第一乐章看完了。
王小虎这时才找来一个勉强能放谱子的大椅子，“唐爷爷您放在这上看吧。”
“谢谢，”唐老爷子把谱子合起放到了椅子上，“我已经看完了。”
看完了...王小虎惊愕中夹杂着一丝说不出的兴奋，这就是指挥教父的读谱速度吗？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这样的一个乐章就已经看完了。
六分钟后，随着三组艰深的和弦落下，整个大厅给人一种荡气回肠的感觉。
片刻。
钢琴前两个小女生同时收手。
“哗——”
台下响起三道掌声。
王小虎回头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师身边多了X陈老师和老妈。
“命运是一首什么作品？”
唐老爷子忽然问了一句，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严，像是在问三个孩子中的某一个，又像是在问台下所有人。
小车：“交响曲。”
唐老爷子点点头。
良久，“当作曲家在创作一首交响作品时，人们会期待它是一部大编制的曲子。”
“王小虎，你来回答我，什么是一部大编制的曲子。”
王小虎思索片刻，“多乐章，足够的声部支撑，足够的时长。”
唐老爷子：“足够的声部支撑，足够的时长，很好。那你能告诉我贝多芬第一部称得上是大编制的交响作品是哪一部吗？”
王小虎果断回答道：“第三交响曲，英雄。”
唐老爷子闻言嘴角扬起一道不易察觉的笑容，“理由。”
王小虎：“首先在这首作品问世之前，交响作品通常时长不会超过三十五分钟，一般都在三十分钟左右，而英雄的时长达到了五十分钟。”
“其次贝多芬在其中加入了第三圆号，他将交响曲的概念做了进一步拓展。”
唐老爷子再次露出欣赏目光，“可以说从这部作品开始，贝多芬在表达上已经比莫扎特和海顿更加丰富。”
“但是有一点你们得记住，贝多芬来自莫扎特和海顿的古典传统时期。”
“无论任何时候，在研究贝多芬的音乐时，一定不能跳出这个背景。”
李安有注意到唐老爷子刚才的原话。
唐老爷子说的是贝多芬是来自莫扎特和海顿的古典传统时期，而非贝多芬属于古典传统时期。
其中“来自”这两个字用得实在是精妙。
李安受教了。
X老板笑了笑：“老爷子已经很久没有讲过这些东西了，我都记不清上次是什么时候了。”
一旁徐丽早已打开了摄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