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又往前翻了翻,然后他就注意到,很多只有贪婪吃过的食物对于口味之类的标注都不是很多,有一些可能有零星的“太咸了”、“油放多了”之类的记录,但是都不是很具体,相反的和食物无关的记忆有一大长串,一时半会都翻不完。
紧接着傲慢又去找贪婪做菜的时候的想法,毕竟一个不热衷于美食的味道的人怎么会热衷于烹饪呢?
然后就发现,贪婪也不能说是热衷于烹饪,他只是在自己脑子里忙着想很多事情的时候给自己找点事干,而做菜非常适合用来想事情,洗洗刷刷、切切炒炒的时间,够他把宇宙的一半生命埋进土里了。
如果把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比喻成蜘蛛,有的人是捕鸟蛛,压根不织网,上去就是干,有的人有剧毒,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致命。当然大部分人都是勤勤恳恳地织个网,等猎物上门。
但是他们织网是为了吃饭,贪婪就不一样了,他吃饭是为了织网,他获取一切能量的行动都是为了织一张更大的网,榨取身体内所有的养分,就为了把这张蜘蛛网向外拓展到更大。
也不能说他尝不到味道,只是由于这些无尽增殖的计划信息量实在太大,几乎把思维的线程全占满了,那留给当下的现实世界的流量自然就不多了。
不过有些奇特的是,这本就不多的空间大多数都是留给差评的。一个东西特别好吃,他可能未必会记住,但是如果一个东西非常难吃,那他绝对会印象深刻。
因为傲慢在记忆当中不止一次翻找到了“白人饭难吃”、“冷三明治难吃”、“饼干蘸酱难吃”、“这破薯片也太难吃了”之类的想法。
傲慢怀疑,这是他给自己设置的安全程序,这样能防止一不注意吃到有毒的食物,但是可惜,白人饭没有下毒胜似下毒,贪婪的记忆里堆了一大堆类似的警告。
也有可能就是因为这种警告太多了,贪婪才不得不自己做饭,以防止这些报错占用过多的思维流量。
总的来说,贪婪并不是一个很能专注于当下的人,他有一定的解离性迷游症状,导致大部分时候对于现实的体验感不强,对很多感官体验缺乏印象。
不过傲慢又翻了翻最新的记忆,就在刚刚,贪婪把所有他品尝的酒的味道如实地记录了下来,比如白色龙舌兰酒那里标注的就是“这酒真能呛死个人,报喝”。
虽然依旧有点简短,但好歹是有评价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酒确实呛人,他没感觉到除了呛人之外的味道,所以就比较简短,而一些相对比较好喝的就会长一些。
傲慢的思绪回归现实,他看着贪婪说:“他们两个谁赢了?”
“什么?谁?”
“斯塔克和斯特兰奇。”
“他们怎么了?”
“他们当中的哪一个把你治好了?”
“什么叫把我治好了,我没病。”贪婪停顿了一下说,“不过如果你指的是让我更加热爱生活一些……”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是谁?”
“里德·理查兹。”
“嗯???”
“这真的很有意思,”贪婪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坐到了傲慢的对面,然后说,“我感觉就像在照镜子,从他人眼中看到了我自己。当年的阿纳托利都没给我这种感觉。”
“他和你截然相反,”傲慢说,“但我也并不觉得里德和你很像。”
“是的,因为每个人的道路都是不同的。”贪婪说,“追求真理的道路总是有分歧,但如果一个人的速度不能和我并驾齐驱,那我就没有办法看到在这条路上奔行的我是什么样的。”
“所以你从里德身上看到了?”
“没错。并且我认为,跑得是有点太急了。”
“这可真难得,”傲慢有些惊奇地说,“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我说了,必须得有一个人和我的速度一样,我才能看得到他,但可能就是由于我跑得太快,没有人能追得上我,我也就无从了解这样的速度的姿态下的我是什么样的。但是里德·理查兹,他的速度和我在同一水平,这样我就能看得到了。”
“你认为这样不好?”
“当然。你不能把以三倍光速飞行的人叫做普通人,对吧?”
“你没那么慢。”
贪婪笑了起来,他递给了傲慢一杯啤酒。两人轻轻碰了一下杯,贪婪说:“这是我最喜欢的啤酒。”
傲慢抿了一口,皱起了眉,然后说:“果然,我们永远喝不到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