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堂是阴冷的。
偌大的殿堂间,没有地龙,也没有炉火。
李坚摸索着点着那一盏古韵犹存的油灯。
将它放置在父亲的台案上。
搓着冰凉的手,不断的向手心里哈着白气,身子有些无法抑制寒冷带来的不住的颤抖,他端坐在了父亲的藤椅里。
他之前从来都搞不懂的。
他不明白,即便是在如此的寒夜里,父亲在帝都的那些岁月里,总喜欢一个人独处于这间显得无比凄冷的寒室内。
他甚至在年少时,揣摩过父亲是不是在某些方面很有些自虐的倾向。
那么,这段时间里,当他也尝试着像父亲一样,在夜色里,置身于此的时候,他才知道父亲这么的原因。
充斥在这间万籁俱静的白虎堂里,那无边的寒意,让人冷静。
这种寒冷,让身体僵硬。
却从另一个角度,使人处于一种万物都不存在的空灵状态之中。
这种状态,会使人陷入更深层次的思考。
李坚,需要思考。
即便此刻他白皙而又显得有些瘦削的脸庞上,嘴唇已经冻的发紫。
他稳稳的坐在父亲的藤椅中。
深深的呼吸着,让那冰凉的寒气透过鼻翼刺进自己的肺里。
静静的,他听着白虎堂外,那缥缈的雪落之声。
努力的将注意力集中那盏油灯之上,他竭力使身体的抖动缓和下来。
他的思绪,回到了傍晚时分,他在帝都闹市区的一间咖啡屋里,参加自由社集会的那段时光。
他不喜欢喝咖啡。
也不喜欢咖啡特有的那种强烈而不内敛的浓郁气味。
他与他的父亲一样,格外钟情于茗茶。
他更喜欢茗茶的那种淡雅与清澈,盘恒于唇齿间久久不去的清爽甘冽。
至于为什么要去咖啡屋,似乎是那里更富有适宜自由与变革的精神情怀?
至少他觉得这些都是很无聊的,反正他是不喝咖啡的,他也不是去喝咖啡的。
这一次,自由社的密会并不是他召集的。
但他却对这次帕翠克温德参加密会感觉到很有些吃惊。
当他从帕翠克温德嘴里,听说了帕翠克的胞弟,即将远赴外星域战场的布鲁斯温德少将,于今日上午神秘的死在他自己家里这一消息的时候
李坚端起面前,那一杯已经毫无温度,逝去了余香,像是一杯苦涩的墨汁般的咖啡,轻轻的灌进了嘴里。
面无表情的,他艰难的吞咽了下去。
布鲁斯温德死了?
他怎么会死呢?他才刚刚晋升为殖民军少将,是温德家族唯一的将星。
是他私底下,为世人所不知的,为数不多的挚友。
李坚的视线瞥了帕翠克一眼,又迅速的回落在空的咖啡杯上。
他转身抬手招来侍者,“请再来一杯,唔,不加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