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献祭之“舞”
龙族，作为造物主所创造的第一批绝对的智慧生灵，不仅拥有强悍到几乎无法破解的力量，还拥有足够健硕的体魄和符合神明们审美的优雅身姿。
当然，身为造物主在某种意义上的化身之一，人类也拥有与造物主类似的审美，“永光”幻化的龙族在莱特看来，几乎与那次安娜安排的梦境中所见到的幻影相似。
当时，炎君教授他“赤化龙吟”时，背后的熊熊烈火所凝聚的图案，就是传说中的龙族！
“龙族！”达克低声呢喃道，即便他正在与拥有绝对龙族血统，曾经身为“固领者”的龙族亚达罗尼朝夕相处，但在真正见识到传闻的龙族时，他体內那些属於人类的血脉，尤其是体內属於黑暗的魔源力，竟让他想起了“人造天罚之火”和“铝热的终寂”降临时的那般炽热与绝望。
日涅人，克鲁斯德人在战场上都迷信铝热弹的威力，即便是曾备受打击的“奉献组”和这座城市曾经的唯一掌控者乃布里乌斯，想必也都会对龙族身躯散发的炽烈火焰而心潮澎湃吧。
很快，伴隨著“永光”用属於野兽的低沉嗓音吟诵著上古炎火帝国语，他的身躯继续微微膨胀，那双刚健有力的翅膀开始映衬出专属於契丹里斯皇室的“祥云”纹路。
一层细腻而又炽热的火焰宛若夜空中点燃的煤气般呈现蔚蓝与昏黄交织的光辉，出现在“永光”的头颅正中心，並沿著细腻的鳞片开始向身体的每一寸迅速蔓延。
只是过了三五秒，便彻底浸透了他的血肉。
“灵龙异冰生！”
“明暗之霽迷雾起！”
“独行未明终！”
专属於星野翔太的嗓音从整座“宏伟巨楼”的四面八方开始向“永光”的方向集中而去，幻化为一缕缕金色的未知图腾，笼罩於“永光”那具异常健硕，却开始异化的身躯。
这是专属於歌奏者】职业的技能“进化声缚之纹”，它可以通过歌奏者】的独特演奏，或是吟诵诗篇，將任何强悍的生物短暂束缚於有限的空间之內，或是赐福，或是毁灭，皆由技能使用者的意念所决定。
然而，当星野翔太从“真理之间”缓缓走出，第二次吟诵这首契丹里斯东瀛省风格的俳句时，莱特却听出了一丝端倪。
“星野翔太的声音，成熟了许多，这首诗歌』夹杂了浓重的淒凉，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警告。”莱特凑近达克的耳边，低声道。
“为什么？”达克问道，显然他並没有理解莱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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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歌』的词，与我第一次在诺瓦亚斯克见到星野翔太时，他所吟唱的內容极其相似。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將迷惘』替换为了迷雾』。前者有疑惑不清的含义，而后者……专指我们面前的这片血色之雾。”莱特伸出已被血雾裹挟，正在“渗出”斑斑血跡的右臂，指向半空，来回划拉了几下。
紧跟著，一阵专属於东瀛省风格的小调，凭空从对面“真理之间”小门旁又而出，散发著令人感到厌恶与胆寒的阴森气味。
更令人感到惊奇的是，歌奏者】星野翔太那双穿戴著机械半指套的双手间竟空无一物，並没有任何乐器，也没有任何魔源力的波动。
仿佛那正在环绕著“宏伟巨楼”，正在对“永光”的龙族身躯施加诡秘影响的乐曲，是从星野翔太的灵魂深处传递到在场所有人的精神领域之间的“声音”。
“达克、莱特……”星野翔太暂停了演奏的动作，双臂依旧保持著“拿著”乐器的姿態，目光中泛著一阵专属於暗夜之主的漆黑，用厚重的少年声音，抬头道：
“我无法跟隨你们前往契丹里斯了，纵然那里的土壤中流淌著鲜奶与蜜糖，那里的人类正在幸福地享受著和平与安寧，那是一片没有被无心人』所侵蚀的净土。
“这几天，首领风间零次阁下让我明白了不少道理。纵然……契丹里斯是我的先祖诞生之地，是我所谓的祖国，但我从未在那里生存过一天。生育我、养育我，给我施展才华机会的是克鲁斯德。换句话说，我只是一个纯粹的克鲁斯德人。”
“你，真的信任暗夜调查团』吗？或者说，你真的相信乃布里乌斯所言的一切吗？別忘了，哈迪斯之態』的乃布里乌斯对你並没有任何感情，在异变之初，他就想杀死你，以获取至高的力量。”达克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屑，他悄悄按下了莱特手中的“仿狂熊牌”手枪，正视著星野翔太那双足以令正常人类精神力下降的眸子，道：
“如果说，瓦西里不对格纳季防线』如此自负，沙涅娃能对內部的反对声音有所宽容的话，克鲁斯德的局势不说固若金汤，好歹也是可以拯救的。只是，克鲁斯德的这些愚蠢的统治者们，因为愚蠢、自负、贪婪、恐惧与邪恶，將一个庞大的联邦推向了深渊，却要靠著你们这些有能力，有志向的失落者来挽救，这不是一种讽刺吗？”
“讽刺也好，挽救也罢。至少，乃布斯克是克鲁斯德的最后一座堡垒了。昨天，宏伟巨楼』的信息室』刚收到了来自乔伊格勒废弃郊区的电报，乔伊格勒沦陷了，库卡长官坚守到了最后一刻，在无心人病毒』侵蚀大脑的前几分钟，选择了殉国。”星野翔太看似平静地讲述这些军事情报时，双手却恢復了刚才的弹奏动作。
一时间，熟悉的深沉而又伤感的小调再度蔓延於这片已然被血色迷雾笼罩的“宏伟巨楼”之间，他面前的“永光”，在经歷了短暂舒適而欢愉的能量供应后，此刻却在痛苦地呻吟，全身上下伴隨著音乐的节拍，止不住地颤抖著。
无数新鲜的鳞片开始如墙皮般纷纷坠落，渗出纯黑与赤红交错的，宛若石油与沥青的黏稠液体。
一缕缕漆黑的网状物如植物般从他的躯体间迸发而出，不断地蔓延，似有將这具庞大身躯彻底吞噬的节奏。
“新元歷558年2月14日，亚托带领的新混乱组』翻越了被极致严寒常年占据的极寒特区旧东区，於冰域河北岸袭击了卡斯达格勒，在饱餐一顿』，並且补充了协作者』之后，又劫掠了冰原城和霍普托夫。直到2月16日下午4点，出现在了乃布斯克平原边缘的远东城。”星野翔太一字一句地背诵著昨日风间零次和亚特兰卡给予的最新机密军事情报，道：
“2月16日23时，前混乱组』首领携带15000余无心人』袭击了乃布斯克东南部的机械厂』，乃布斯克第一军团护卫组』战士拼死抵抗，勉强击退了他们。今早9点，彻底怪物化』的亚托於居住区』再度袭击了城市。我们不得不释放浓雾，开启灰烬之终』。
“我们……无法对自己的城市、自己的居民使用重型武器，哪怕是用火炮轰击居住区』也做不到，更不用说那些航弹，甚至是铝热的终寂』了。目前，至少有30000居民已然被混乱组』劫持。亚特兰卡不是瓦西里，临时协作会』不是克鲁斯德联邦委员会。我们绝对不会再让旧日的烟花』事件重现，因为，我们深爱著这座城市，更爱养育我的这片克鲁斯德土地。”
“你也准备献祭吗，星野翔太？”达克听出了星野翔太话语之间那股淡然的视死如归的意味，在马扬市，在冰临城，包括“苦深遗蹟”和“红幻遗蹟”……达克见到了足够多的战士以这种语气留下遗言，用与星野翔太现在极为相似的眼神，不顾一切地冲向了“无心人浪潮”间，引爆了“了断核”和炸药。
在废土裹挟的世界间，神明早已遁去，死亡与血腥味成为了这里的唯一。造物主的圣言即將无人知晓，人类的文明或许將会陷入下一次的轮迴，但总有不甘放弃的人类，为这个丑陋、邪恶、贪婪与愚蠢的种族，增添一抹深入灵魂深处的美丽、正义、无私和智慧。
“每一个人，站在人类阵营之人，无论是异能者还是纯粹的人类，都早已做好了献祭的准备。只要它有意义，我就会去做。克鲁斯德，或许不会毁灭，人类文明，需要勇气之歌奏。”星野翔太回答道。
或许是被他的气势所短暂蛰伏，或许是对星野翔太的表態感到吃惊，达克和莱特竟然呆愣在了原地，嘴唇翕动，喉结起伏，却终究没有任何一个单词从中而出。
他们只是呆呆地注视著星野翔太走到皮肤皸裂、溃烂的“永光”面前，口中依旧吟诵著属於契丹里斯东瀛省的俳句诗篇，右手却涌动著体內全部的魔源力，向“永光”的龙族身躯，注入了近乎全部的耗尽生命力量从“真理火心”处换来的火焰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