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中百姓尽皆视我为仇寇,人人欲取我项上人头而后快”
“再不反,再不反就只有继续为朝廷爪牙,逼死县中大部分百姓,再等到县中百姓来取我项上人头
“只可惜,未将识人不明,未能认清那屠贼的本色
“上将军所治陈郡,末将看了五月都没看够
“官吏清明、上下一心,百姓得其所、安其业,人人皆有希望想必三皇治世,也不过如此了吧
陈婴回忆似的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
似乎说到最后,也没说清楚,对于陈胜举兵反周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但陈胜却已经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说真的,他其实也挺震撼的
虽然他曾在项梁的口中,听到过相似的言论。
但旱灾前的陈县,在他的感官之中其实还算不错,百姓的日子虽说苦了些,但终归还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直到如今,他听到陈婴这个曾经的东海郡县令现身说法。
陈胜才忽然意识到,陈县乃是郡邑,县中还有那么多的世家大族盘踞,熊完就是再丧心病狂,也不会蠢到在自己的眼皮底子横征暴敛那兔子都还不吃窝边草呢
“你的意思是,我陈郡与朝廷撕破脸,撕对了
陈胜思索着低声问道。
陈婴看了他一眼,低低的道“上将军若一定要问未将的看法,那末将只能言,上将军唯一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就是声音太小了些”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何其石破天惊之言
“怎能让陈郡一地的百姓独享呢”
“该让九州千万百姓都听上一听才是”
陈胜笑了笑,不置可否。
心头底气却更足了几分。
适时。
一名传令兵快步行至陈胜面前,抱拳道“启禀上将军,斥候急报”
陈胜心下一动,侧身拍了拍陈婴的肩头,轻笑道“好好准备准备,很快就有仗打了”陈婴抱拳躬身“恭送上将军”
陈胜颔首,快步往帅帐行去。
不多时。
陈胜步入帅帐,随行的特战局负责人周兴早已等候在帅帐之内“大启禀上将军,特战局回报,三万豫州府兵已于郾城登陆,弃船改陆,直奔许昌而来,预计三日后抵达许昌”陈胜行至帅帐上方落座,不紧不慢的问道“你陈四叔他们,就位了么
周兴抬起头,往帐外瞅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回道“大兄,陈四叔他们今日晌午时已抵达预定位置
“嗯
陈胜沉吟了片刻,问道“地形勘察呢
周兴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绢布,展开后向陈胜示意“大兄,此处唤作小殷河,紧邻临颍,乃豫州府兵北上的必经渡河之地,周遭皆是崇山峻岭,我部藏身其中,不虞被发现。
“半渡而击
陈胜接过他手中的绢帛,仔细查看,“还有其他备选伏击地点吗”
两日后,阳翟城,郡守衙。
颍川郡郡守许牧,高坐在郡守衙上,苍老的躯体上裹着一身颜色艳丽的细腰锦袍,手中把玩着一个玉如意。
衙下官吏,分文武左右分立,宛若天子临朝
“可曾找到陈郡逆军的踪迹
许牧面色无喜无悲的徐徐開口道。
身披赤色甲胄的郡尉出列,捏掌一揖到底“启禀君上,下臣已传讯郡中诸积善之家,派遣私兵奴仆大力搜寻陈郡逆軍的下落,想必很快就会有回复”
“也就是说还未寻找陈郡逆军的下落吗”
许牧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的问道。
身量魁梧的郡尉暗自颤抖了一下,低声回道
“回君上,未曾。”
“啪
玉如意在郡尉的额前炸开,摔成粉碎,散落一地。
魁梧的郡尉身躯摇晃了一下,腰杆佝偻得更低了,鲜血如同断了的珠帘一般源源不断的从他额头上滚落下来,他都不敢伸手去擦
许牧面无表情的一伸手,伺立在一旁的谒者即刻再次送上一柄玉如意至他掌中。
“依你的意思,朕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陈郡逆贼荼毒郡中百姓,劫掠郡中诸积善之家
许牧再次开口,苍老的声音依然听不出任何喜怒。
“下臣不敢
郡尉高高的撅着箩筐大的屁股,魁伟的身躯瑟瑟发抖着。
就在许牧面无表情的再一次扬起手中的玉如意,将要掷出之时。
立于左侧首位的中年文士徐徐走出,有条不紊的理了理宽大的衣袍后,徐徐捏掌下摆“启禀君上,而今我豫州府兵已至郡中,那陈郡逆军只会有三个去向”
“一,退回陈郡
“二,伏击我豫州府兵
“三,趁着豫州府兵刚入郡境,强攻阳翟
“依下臣之愚见,君上無须在费心劳神去寻找陈郡逆军之动向,只需命胡大人紧守城池静待我豫州府兵收复失地、击溃陈郡逆军即可
仍揖在殿中的魁梧郡尉一听,慌忙高呼道“方大人所言有理”
面对这位中年文士,许牧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把玩着玉如意,思索了片刻后,沉声道“难不成一日无有陈郡逆军的消息,吾阳翟城池便一日不开城门吗传出去,九州人该如何看我颍川许氏
颍川许氏,传自帝尧时期的贤人许由,乃是差一点成为了五帝血脉的高门大阀
中年文士面不改色再揖手“陈郡小儿,犯上作乱、倒行逆施,死期将至
“君上何等身份,岂能自降身份与一必死无疑的亡命小儿一般见识
“方卿所言,甚合朕意、甚合朕意,哈哈哈”
许牧闻言心下大悦,似乎已经看到丢失的城池已经回到了他的治下,更似乎看到那陈郡小儿的头颅奉于案前
殿下群臣闻言,齐齐揖手道“君上英明”
许牧微微一抬手,示意殿下群臣起身。
而后看向殿下唯一撅着屁股的魁梧郡尉,语气阴冷的徐徐说道“胡卿,你可听见方卿所言了
暗自擦血的魁梧郡尉连忙开口道“下臣定當紧守城池,绝不给陈郡逆军丝毫可趁之机,若有差错,下臣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