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后军开始源源不断地渡河北进。李琨再也保持不了原来那种官场面孔,真正是满心欢喜、神清气爽。
到了河边,他下了马,满脸堆笑地来到大炮跟前,一见白朱二人就作揖道谢,连称:“两位都督!两位爵爷!辛苦!辛苦!功莫大焉!”
白思孟也是满面春风,却是潇洒地耸耸肩,笑道:“大帅为何如此说法?这都是全军将士的功劳,都是大帅的功劳!我俩就在这边站着观战,何辛苦之有?”
李琨连连作揖,说:
“何如此说!何如此说!二位爵爷披坚执锐,发如雷电,隔河炮轰,一击便将孙逆的前部打得溃不成军,我军才得以从容推进,聚歼其一股。
“要讲功劳,这便是首功!首功不奖,谁人服气?本帅到前方视察之后,即刻就要飞章上奏的,二位再勿推让!”
“还是大帅运筹帷幄之功在前!”白思孟坚持不可说,“本末不可倒置。大帅若是过河,这大炮便随军前去好了。打去二十颗,还剩十发开花炮弹、三十颗霰弹,打万聚坪足够了。”
李琨吃惊地问:“阁下难道不去么?”
白思孟道:“炮手随车,我们去有何用?就在这边静候捷音好了。”
李琨愣了一愣,不禁着急道:“炮手虽能发炮,却不会拿捏时机和远近。二位爵爷不去,更有何人堪当如此重任?”
白思孟笑道:
“那开花炮弹不须多用,攻城门可以用几发。打远敌也可以用。两军对阵时只好用霰弹,对准人马一打就是几丈阔的缺口。两炮轰过,孙济那边只好望风而逃,这还不好办么?”
李琨想想便明白了,此刻白思孟不是不想跟随大军前去,而是不想让人以为他霸着大炮不放,专门凭借这无敌利器克敌立功。
另一方面,他任由原来跟他有过过节的李琨自己调度大炮,也是展示胸襟,表现磊落,说明自己不是那种衔怨不解、睚眦必报的小气人。
对方大气,李琨想,自己可不能小气,不然岂不被人看瘪了?便万分诚恳地说:
“虽然爵爷说容易,那是会者不难。在李某眼里,其中却另有大学问在焉。正所谓大海之深,不可以蠡测。李某过往无状,凡百事情,务请海涵。万聚坪已经不远,攻拔该地,事关重大,战阵之间,还望爵爷大展雄才,助我一臂之力!”
白思孟听了,哟,倒挺上路,竟能这样说了!花花轿子人抬人。既然对方已经如此自谦,自己也不能太那个了,便慌忙谢道:
“大帅这样说,岂不愧杀我兄弟几个了?当时挫败,责任全在我兄弟料敌不明,贻累于人。大帅不咎既往,已足见宽宏,今反将不是揽在自己身上,叫我兄弟如何得安?
“快再莫如此说。大帅若以为攻拔万城,还须我二人效劳,遵命就是。请大帅先行,我二人率队跟进,保证不误大帅的吩咐就是。”
一番应答,前嫌尽释,大家也都松开了一口气,言谈间便诚挚多了。
李琨请教过用炮的基本常识后,连称受益非浅,再三感谢,才辞别上船过去了。
白思孟对朱品声一笑,说:“这才像个事儿!不然……嗨,可惜老万不在这里!”
朱品声笑道:
“能化干戈为玉帛,这就再好不过,谁叫你们还要跟他同朝为臣呢!不过这跟我可不相干。想想他一口一个爵爷,我还气不忿呢!难道我不是爷他不知道?还是他嘴说两个,心里却认定只你一个能算爷,才故意这么说?这不是公然无视本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