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大军的行进速度很快,先遣部队很快就赶到了太和殿。
太和殿剩下的数百守卫还想和大军对峙,却被羁押在中军的耿秋明看见,他隔着老远就喝命自己的属下放下武器,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伤了一家人。
好嘛,步军营和火器营、护军营都是禁卫军序列,确实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家人。
此时的群臣解除桎梏,不少也涌了出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四爷党了。
看见贾琏身后那数不清的大军,顿时无比心安。
瞥向那些面如死灰的三爷党,都是怜悯加戏谑。
正欲上前和贾琏套近乎,忽然身后有人拉他们,他们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太上皇被老太监扶着,缓缓走了出来。
贾琏见到三皇子的人竟然不反抗,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方才还担心三皇子拿群臣(王子腾等亲属)做挡箭牌呢,困兽之斗呢。
已经做好了再次见证血腥的贾琏,见到如此轻易破解了三皇子的反动,心里还有点不适应,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正准备进殿,看见太上皇迎过来,他愣了一下,倒也下马道:“皇……太上皇,您老人家怎么出来了?”
在宁康帝的允许下,贾琏去看太上皇的时候。
应老人家的要求,后面也曾改口叫过皇爷爷,差点就顺口叫出来了。
他这小小的口误,听在太上皇耳中,却是无比开心。
他不顾老太监的搀扶,颤颤巍巍的走到贾琏跟前,笑道:“那宫里闷得慌,所以出来走走。”
贾琏笑道:“走走也好,等您什么累乏了,臣再送您回去。”
太上皇眉头一锁,以有些委屈的语气道:“能不能不回去?”
贾琏叹道:“只怕不行啊,陛下他会不高兴的。”
“可是他不是都要病死了吗?”
“太上皇这话就不对了,哪有咒自己的亲儿子病死的呢?”
贾琏和太上皇这一老一少两个,在太和殿正门前,当着百官和数千兵马的面,竟然就自顾自的聊起了天。
尤其是太上皇那语气神态,怎么那么像是慈祥的老顽童,在和掌家立事的孙子央求,让他去外面多玩玩的样子?
就算是你的私生孙子,您也不必这样吧?
三皇子也是你的孙儿啊,方才你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啊?
群臣面面相觑,对眼前这一幕百思不得其解。
太上皇才不管百官怎么想,他忽然自信的一笑,看了一眼随着百官走出来的三皇子,笑道:
“倒不是皇爷爷咒你六伯,只是啊,有些人天生反骨,就喜欢做杀兄弑父的事情,皇爷爷也是没有办法。”
太上皇的语气,莫名得意。
贾琏神色一窒,旁边的昭阳公主更是面色大变。
不等贾琏开口询问,一个老宫女满身是血的冲了进来,扑到贾琏跟前:“荣国公,您快去救救陛下。
有一大批人马正在围攻大明宫,皇后娘娘派我们出来求救兵,可算是让奴婢找到您了。”
贾琏和昭阳公主低头一看,确定是坤宁宫的女官,顿时顾不得什么。
狠狠的看了一眼后方木然的三皇子,昭阳公主立马带着人马往大明宫赶去。
贾琏也是深吸一口气,下令道:“苏克光、范晋,你二人在此保护好太上皇。
在本公回来之前,此间不许有任何人擅自离开。
冯紫英、柳湘莲,你二人带人跟我走。”
说完,贾琏便要翻身上马。
太上皇一把拉住他:“生死有命,你去了也没有用。
不如留下来陪皇爷爷,皇爷爷让你当皇太孙好不好?
将来皇爷爷百年之后,你就是大魏之主!”
群臣再次哗然。
大家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听到了什么?
不是说三皇子才是皇太孙吗?
虽然太上皇还没有下旨,但是之前三皇子说的时候,太上皇也没有否认。
三皇子带人救出太上皇,太上皇如此应承,也是情理之中,大家都能理解。
但是,您这才刚见到贾琏,贾琏带着这么多兵马,你不说猜忌,上赶着要让人家留下来陪你,还要人家当太孙是什么回事?
把三皇子当做了什么?
后方,三皇子握紧的拳头,指甲已经深深的插进了肉里。
心中的恨意无边,几乎能够湮灭这个世界!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背叛我!!
贾琏上马的动作一顿,心中也升起了万丈波澜。
这一刻,他知道,他内心是心动的。
他看见了太上皇殷切恳求的眼神,看见了百官那复杂莫名的目光,以及自己麾下将士的震惊、兴奋之色。
缓缓推开太上皇苍老的手臂,他翻身上马:
“皇爷爷的好意,臣心领了。
但是,陛下是明君,他待我恩重如山。
臣不能不管他。”
说完,贾琏调转马头,策马而去。
他身后大批将士,也只能暂将疯狂之色掩去,快速跟上。
百官再度惊愕。
不能理解,面对如此惊天的馅饼,贾琏竟然拒绝了?
敢问,世间真有圣人乎?
若有,那一定非荣国公莫属。
看着贾琏策马远去的挺拔身躯,太上皇眼中有些许的遗憾,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果然朕的眼光没有错!
相比较一些狼心狗肺之辈,只有他才配做朕的好圣孙!!
太上皇转身,看也不看三皇子,只是心中冷笑:
乖孙子,希望你手下的人能够有点用。
不然,朕的好圣孙,怎么会回到朕的身边?
扶着老太监的手臂,太上皇径直朝着大殿内的龙椅上走去。
仿若殿内外那数千兵马,并不是看守他的,而是他的天子亲军一般。
……
当贾琏赶到大明宫的时候,曾经熟悉的雪白的大理石阶梯,已经布满了血污。
到处倒下的甲士尸体,显示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残酷的血战、恶战。
威严的宫殿门扇歪歪扭扭,破乱不堪。
贾琏及左右亲信,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
里面尸体比外面更多,更密集。
贾琏避开这些尸体,带着人马往前走。
刚走上穿堂,他顿住了脚步。
穿堂下,也是满地的尸首。
惟一不同的是,在尸首前面的九层台面之上。
一架轮椅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宁康帝的脸色,仍旧和他躺在床上时那般苍白。
他看着贾琏,目光平静:
“贾琏,你也是来杀朕的吗?”
贾琏心神一颤,这一刻,他视线有些模糊。
恍惚间看见了在轮椅旁边的昭阳公主,还有几个衣袍染血的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