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没敢搭话，执壶的手却不免哆嗦了一下。
“母后好眼力，一下就猜到了。”
张太后自得一笑，说道：“用不着恭维哀家，这些日子里耳朵里整日都是这小子的事儿，都快长茧子了，若再猜不出来哀家这五十多年岂非活到了狗身上？”
“母后说笑了……非是小白抢走孙刚，其实还是妾身的私心作祟……”
白玉京已经倒好了茶水，小心翼翼的端给张太后一杯，又给夏氏端了一杯，垂手肃立旁边，静听二人谈论自己——按说应该跪下的。
“不是已经跟哀家说过了嘛，哀家不怪你，”张太后摆手打断了夏氏，笑眯眯的望向白玉京道：“哀家只是奇怪，那金丝熏呛死个人，你小子从哪里来的信心觉得可以挣钱？皇后西郊的庄子地可是不少，都是上好的良田，全种了金丝熏，一旦卖不出去，损失的可就不是小数目了。”
问到头上若是再不跪下答话那可纯粹就是找死了，白玉京上前两步跪倒回道：“太后娘娘容禀，奴婢并未指望将皇后娘娘的庄田全种金丝熏，一来种子没那么多，二来那些言官们也搪不清，还是得一步一步的来才成。至于卖不出这点太后娘娘无需担心，首辅杨大人父子已经喜欢上了抽金丝熏，还有太医院的薛己大人，豹房的张广瑞公公，昨日奴婢送给文徵明文大人一个烟斗半斤金丝熏，抽过之后文大人赞不绝口，还有徐光耀大人，抽了奴婢送的金丝熏也觉得很不错。这些人除了张公公影响力还差些，其余可都是国朝的名人，上行下效之下，估计很快就能卷起一股抽金丝熏的风气，到时有多少金丝熏怕都不用发愁了。”
“你倒打的好算盘……起来说话吧，哀家听说你乃异人子弟，精通术数之道，医家也有涉猎，学识渊博，长于诗词，不想对商贾之道也了解的很深，很好很好，皇后良善，身边确实缺你这样的人才，好生伺候着，哀家不会亏待你的。”
“太后娘娘过誉了，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承蒙皇后娘娘不弃，拣拔奴婢于微末之间，奴婢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白玉京说道，不知为何，他有点害怕张太后，言语间便下意识的谦逊了许多，就连自称都没敢说什么“内臣”，而是用了“奴婢”这一最谦卑的自称。
“太后娘娘怕是还不知道吧，不久前小白刚刚还立了一大功呢。”孙忠在旁边与有荣焉的笑着插话。
“哦？”张太后诧异的问道：“什么功啊？”
夏氏神色有些阴沉，她知道孙忠想说什么，却又不好阻止，只能暗暗怪他多嘴，转而又想，难得老家伙收了个得意的义子，如此长脸的事情，便换了自己怕也无法憋住吧？也就不再生气了。
孙忠果然将白玉京说动朱厚照来坤宁宫的事说了一遍，当然，是做了一番改动的，没提张广瑞的茬口，也没说白玉京矫旨，只说他自告奋勇。
张太后听后果然高兴，夸赞道：“若皇帝果真从此亲近中宫，确实算得上大功一件，瞧你小子服饰还是六品奉御吧？皇家不吝啬，你主子顾虑多，怕是恐你年岁太小惹人非议，哀家却用不着顾忌，提一级吧，算是酬你伺候用心之功……”
提一级？岂非就是五品监丞了？
白玉京十分高兴，正要谢恩，不妨张太后却转了话锋：“对了，今早哀家听说皇帝的身子又有反复，你不是懂医么，前次见驾时不知皇帝龙体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