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就是看开勘破而已,唯如此,方能真正快活起来。而想要做到这些,内臣其实也是知道法门的,不过就是顺其自然四字罢。人生百载,听起来好像很久,实际上呢,一刹那,一转眼,一瞬间……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一个人,一段情,一辈子,稀里糊涂也就过去了。说来倒是简单,做起来却难,难的就是无法看清自己。人人都觉得自己会说话,会办事,长的好看,心眼儿好,真诚,善良,聪明,一大堆的优点,然后别人一旦不喜欢自己时,或者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或者歇斯底里不服气。其实人是芸芸众生当中最孤独的物种,渴望理解,渴望关注,渴望另眼相看,渴望温柔呵护,于是便为了这份**累死累活的忙碌。然后大家忘了,人与人品味不同,喜好不同,即使再成功,也总有人不喜欢你——有些事情真的勉强不得,哪怕你豁出性命。想通这一切心里就不难过了,不过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十六岁的少年是绝对无法说出这样一番话的,说这些的自然是年轻身体内那个久历世事的灵魂。
夏氏听的十分专注,娇容不停变幻,直到白玉京停下来后方幽幽一叹:“说的真好,本宫明白你的意思了,从前陛下疏远本宫,本宫不需怨懑,如今陛下要来坤宁宫看本宫,本宫自然也用不着欣喜,呃,反感。一切顺其自然便好,对吧?”
“娘娘是内臣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白玉京毫不吝啬夸赞之辞,心头却在苦笑,劝人时都是心理专家,就怕事到临头,白玉京啊白玉京,饶是你说的天花乱坠,你自己又何尝有一日真的看破过?
但无论他怎么鄙视自己,这一番长篇大论还是有效果的,他明显能够感觉到夏氏看自己的目光不同起来,少了些冷淡,多了些欣赏。
于是,他眼里的夏氏也不同了起来,他想到了两个词语:清淡如水,明媚如花。多么美好的两个词啊,何况这样的女人呢?
朱厚照真的会来坤宁宫么?来了之后会不会宠幸夏氏呢?那几乎是可以肯定的吧?如此一来,那岂非自己也终于要有用武之地了?
胡思乱想着,白玉京的心热了起来,暗想如此美妇,若是果真有一日裸裎相对,不知又是什么光景?
夏氏忽然感觉白玉京的视线多了些别的东西,和当初自己刚和朱厚照大婚之后的那个夜晚朱厚照看自己的目光十分类似。她自然知道这种目光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奇怪的是,却毫无任何不快的感觉,反而脸一热,暗骂了自己一句荒唐。
然后突然便愣住了:怎么回事?你可是堂堂的皇后娘娘,年龄足以当他的母亲,怎么能有如此不堪的想法?
她心乱如麻,脸不禁板了起来,摆摆手:“本宫忽然有些不适,你且退下吧!”
白玉京猝然回神,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没敢表达关切,心虚的退出了暖阁。
夏氏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这才收回视线,脑海冒出一个问题:陛下真的会来吗?
想到这个问题时,欣喜自然是没有的,她反倒愈加不安起来,直到下定决心,无论孙忠如何劝说,也绝不同意让白玉京给自己那啥后,才吁了口长气。
不是说要顺其自然嘛,没有龙种就没有龙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