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震耳欲聋的闷响中,鬼子营房跟着坍塌,周围也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邪门儿了,这炸药包嘞劲头儿咋恁大!”灰头土脸的王诚爬起来嘀咕着。
“那是鬼子的炸药库!可不得劲儿大!”
一个帮着四处放火的民夫喜气洋洋的声回应道。
“那可炸的好!”
王诚顿时又有了笑模样,冲到一头被冲击破推到的鬼子面前,抡圆了最后一颗手榴弹狠狠的砸在了对方的脑门儿上。
在啪的一声脆响脑瓜崩中,这头鬼子脑浆崩裂躺倒在地,王诚也抄起了对方手里的三八大盖“咔嚓”一声顶上了子弹,朝着远处一挺正在嘶吼的机枪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过后,机枪熄火,他也立刻冲上去,将手榴弹丢向了仍在抵抗的鬼子。
这已经是1944年9月末,鬼子已经是实打实秋后的蚂蚱。
对于已经长起来的王诚来说,他就算是和对方拼刺刀也已经有十足的信心了。
终于,在一次次拼杀中,鬼子也好,伪军汉奸也好,全都老老实实伸脖子伏法,这座机场也被彻底夺了下来。
但这支队伍却并没有急着撤退,反而立刻收敛伤员撤走,同时将缴获的武器分发下去,大有就地坚守的意思。
来自后世的卫燃知道,那位皮司令是在给民夫争取逃回家的时间。
但他却也注意到,守在一处破损炮楼里的王诚却在流眼泪。
“得碾,恁咋哭嘞?”同样守在这里的另一面战士关心道。
“俺回家嘞,俺回家嘞。”
王诚痛哭流涕的指着一个方向,“俺家都在那哈儿嘞,这早前是俺村嘞打麦场嘞。俺回家嘞,俺...俺家嘞?俺找不着俺家嘞...”
“等打跑了鬼子,咱把自家一砖一瓦嘞再重新盖起来!”旁边的战士攥紧了拳头说道,他的眼睛里似乎燃着火,能燎原的火。
终于,撤退的命令传进了耳朵,卫燃眼前的一切,也再次被白光以极快的速度抹掉。
再看周围,是一间不大的屋子,此时,穿着一身军装的王诚正坐在窗边的桌子旁,拿着一支钢笔,在信纸上一笔一画的写着。
“春年叔,我是李得碾,当年破道观走散之后,我先后加入了灵宝县的游击抗日救难队,后来又被皮司令收编。
如今狗日的小鬼子的终于投降了,我也跟着队伍整编到了晋冀鲁豫野战军第6纵队,如今已经是个排长了。
这次给您写信,是想打听打听你们的近况。内附有我的一些津贴,希望能帮您改善生活,盼您回信。”
“也不知道他们还活着没有...”王诚看着写好的信忐忑的喃喃自语着。
最终他还是等墨迹晾干之后,将这封信叠好装进了信封,接着又写下了一串位于吕梁交口县的地址。
将这封信放在桌子上,王诚转而从包里拿出了那支挂着皮片儿的唢呐,走到门口站直了身体,用力吹响了一曲格外好听的《百鸟朝凤》。
“你可一定要活下来啊...”卫燃近乎哀求一般喃喃自语着。
最终,白光又一次出现,时间轴紧随而至,并且将时间快进到了1949年的8月8日。
当时间重新开始流淌,卫燃发现正在一处临时营地里。
“当啷!”
就在这个时候,重物坠地的声音让他下意识的回头,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中年汉子——武春年!
“王...王诚?是你吗?”武春年小心翼翼的问道。
“春...春年叔?恁还活着?!”
王诚的声音也传进了耳朵,都不等卫燃回头,王诚已经从一辆卡车边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已经不算年轻的武春年,“春年叔!恁咋不回俺嘞信啊春年叔!俺以为...俺以为...”
“快快快,坐下说。”
武春年招呼着王诚坐在了马厩边,“恁这些年去哪了呀!”
“俺...”
王诚叹了口气,“春年叔,俺现在叫李得碾嘞。”
“得碾他...”
“没嘞,当年就没嘞!”
王诚叹了口气,将这些年的经历说了一番,随后又从包里掏出俩鬼子的水壶以及拆开的唢呐,“这俩壶俺老早都留着嘞,等着跟大伙儿分一分,也盼着往后有机会喽去岩安,去找四爷的...”
“唉!罢找嘞!也没嘞!早就没嘞!”
武春年惆怅的拍打着大腿,“俺打从上次分开,就带着满仓和麦苗一路讨饭跑到了岩安,俺...俺不敢回俺家啊。”
“恁...”
“俺们到了岩安,一路打听着才知道,四爷嘞娃没嘞,老早都没嘞!是他战友应了他,帮着骗四爷嘞!”
武春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满仓跟麦苗留在岩安了,鬼子投降第二年,他俩就成家了,当年都有娃了,是个小小子嘞!”
“好...好啊...可恁...”
“俺闲不住嘞,一闲住都想恁大伙儿,这不一听说解放大西北,就主动去参了军。”
武春年自责的懊悔着,“唉!俺这脑子没个准主意,早都该参军了!”
“不晚,一点不晚!”
王诚说着,将那俩水壶塞给了武春年,“春年叔,这俩壶,还有这唢呐恁帮俺掂着吧,俺...俺得去打仗嘞!”
“恁...可能活下来?”武春年攥住了王诚的手腕。
“能!”
王诚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俺早想去岩安嘞!这壶里是俺好几年前回家,从得碾家找嘞土盐,俺一直带身边嘞。”
“他...”
“没人嘞”王诚摇摇头,“早就没人嘞...”
“唉...”武春年摩挲着那俩水壶,最终说道,“恁可得...可得...”
“嗯!”
王诚用力点点头,随后站起身,站直了挺拔的身躯,无比郑重的朝着武春年敬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