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佛教考古,各种中外佛教典籍都要熟读。
不过在研一阶段,却并没有那么苛刻。
尤其是典籍这部分,肯定是汉文典籍为主。
这个阶段要读的书,自然自家导数列出来的书单,而且,大部分都是早些年导数翻阅过认为有启迪意义的书籍。
在这个方面,就是导师的作用。
引领入门,然后指正错误,最后培养学生独立科研学术之路。
后世,有学者吐槽现在的学生过分听话,导师让干嘛就干嘛,没有一点自主学习探索之精神。
这种吐槽放到博士生或许合适,毕竟,如果博士生研究的方向跟导师偏离的话,或者说研究的方向更加细分不是导师关注的方向,那么反过来引领导师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硕士研究生,则没有这个能力。
除非花想多久的时间去专研自己的学术领域。
比如马世昌。
他待在敦煌十多年,要论对敦煌的了解,他肯定比宿白先生清楚。
所以在马世昌再次回到北大读研的时候,他研究的方向基本上就圈定在敦煌石窟寺考古之上了。
这种情况下,宿白先生最为放心的也就是马世昌。
所以他跟马世昌开的书单跟别人的不一样,更多是鼓励他学习法文,研究一下,巴黎的汉学着作。
比如之前苏亦提过的伯希和,他虽然从中国西域获取大量的佛教典籍以及壁画运回巴黎,但他在东方学上取得不俗的成就,被国际上誉为杰出的东方学者。
这个时候,苏亦才知道,宿白先生不仅懂日文,原来宿先生的法文也是相当不俗的。
这一点,等他离开朗润园,马世昌才顺势跟他提及宿白先生早年的求学经历。
出了朗润园,马世昌安慰苏亦,“宿先生,刚才的话,你不要介意,实际上,宿先生是担心你分心太多,生怕你走弯路,才告诫你要收心,但实际上,宿先生并非反对学生涉及广泛的。”
苏亦望向马世昌,有所怀疑。
马世昌笑,“这是真话,宿先生在北京大学求学期间,宿先生兴趣广泛,涉猎学科颇多,先后从诸多先生受教。”
许婉韵娇笑,“这点,你倒是跟宿先生挺像的,爱好繁杂,喜欢史学,文献,考古,甚至还有美术。”
姚华山也说,“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私底下讨论的时候,觉得小师弟你最能继承宿先生全部衣钵,因为,你跟宿先生太像了!”
苏亦听到,怎么感觉这不是啥好话啊?
马世昌说,“确实如此,宿先生在北大的时候,师从多位大师,早年间,他随孙作云雨庵学习中国古代神话及民俗学和楚辞等,在孙雨庵先生影响下撰写了若干相关文章。”
说着,马世昌突然想起来什么,继续说,“还有,宿先生在北大求学的时候,容庚先生还在北大,宿先生跟随容庚先生学习历史、古文字、金石学、卜辞研究和书法篆刻等,对容希白先生所授诸课兴趣颇浓,这也是为什么,宿先生能够具有如此身后古文字功底的原因,这一切都是受到容庚先生的影响。”
容庚是何人,苏亦并不陌生。
这位老爷子的遭遇,苏亦也一清二楚。
当年因为在伪北大教授,而被傅斯年辞退,无奈之下,只能回到中大教书,也间接推动了中大古文字学科的发展。
跟商承祚先生两人,成为中大古文字领域的扛把子。
甚至,容庚跟郭老之间的故事,还挺有八卦的传奇色彩。
一开始,郭老远在曰本想要研究甲骨文,结果顺着研究的深入,发现自己在市面上获取的都是经过加工的二手资料。
然后,他从王国维为商承祚殷虚文字类编所作序文得知容庚的名字,并写信向容庚求助。
那么一开始,郭不认识容庚为什么能够直接写信给容呢?
这一切都因为容庚在燕京大学任教职,而且是燕京学报的主编,由每期的学报是容易发现的。因此,郭对于容庚,不仅见过他的着作,而且知道他的住址了。
容庚接到郭老的心以后,被其诚意打动,就回信,跟郭做学术讨论,跟给郭不少的指点。
一来二去,这俩人就从笔友便成为好友了。
从这点来说,郭老的甲骨文能够起到后来的成就,容庚是有巨大的功劳的。
因为,早起过来想要查资料极为不方便,这样一来,容庚就把自己手中的殷虚书契寄给郭老了,当时殷虚书契为甲骨文大型资料专辑,罗振玉编着,分前后二编,为治甲骨卜辞者必备之书。
但此书印数有限,定价昂贵。郭沫若称经济能力有限,“前编需二百金则囊涩无法也”。他让朋友从上海寄钱,请容庚设法购得后编。
容庚当时,就直接将他的殷虚书契前编和董作宾的新获卜辞写本寄给郭了。
不仅如此,容庚尽力帮助郭沫若,还设法在朋友圈内广为搜罗资料。
1929郭沫写信给容庚问李济他们在安阳有什么发现?
当时,容庚寄出从傅斯年、董作宾、李济等处所得大龟四版及“新获卜辞”拓片。
郭沫若将这批资料共22版全部录于卜辞通纂中。
此事也给容庚造成麻烦,据说傅斯年及史语所同仁后来十分愤怒,指责郭沫若“有失学范”,傅斯年直呼“某某某,他凭什么”,甚至扬言诉诸法律。
这是为什么,因为殷墟这些甲骨文资料是极为保密的。
在史语所还没有公开之前,郭老就抢先发布,大有抢他人成果之嫌。
实际上,这也不是两人交恶的缘故,两人交恶还因为容庚经常在燕京学报上刊登不少对郭论文的批评文章,不仅如此,他刊登之后,还寄给郭看,这样一来,就让郭有些膈应了。
反正,这里面可以说的故事,还很多。
前世苏亦研究学术史,对容庚跟郭老之间交往的八卦,多少有些了解。
所了那么多,主要还是想说明,容庚就是一个性情率真的学者不问证实,这也是他为什么被傅斯年从北大辞退的时候还极为不服的原因,同样也是因为他跟郭老交恶的原因,这一切都因为他作为学者的率真性情。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掩盖他在古文字研究上的造诣。
宿白先生早年跟随着学习古文字,那么其功底没得说。
马世昌为什么会特意提这个?
全因为苏亦在历史系新生见面会的时候,提到的何尊铭文,提到唐兰、张政烺先生。
然而,前面提到的两位,并非全部。
因为接下来马世昌还说。
“你可能不知道宿先生,早年间还跟随着篆刻大师寿石工先生学习篆刻。”
还别说,这点,苏亦是知道的。
因为他曾经看过,宿白印谱,知道里面收录印作五百二十余方,大多是这一时期的作品。
但时候,苏亦也只能表示不知道了。
因为马世昌接着说。
“宿先生,还跟随冯承钧学习中西交通、西北史地和蒙元史,颇得冯子衡先生赏识。为了学习中外文化交流,宿先生曾在中法大学专门学习法文一年,后来撰写文章所征引喜龙仁saliren着作基本上都用法文版。这也是为什么宿先生勉励我们学习法文的原因,这一切,都是因为咱们研究佛教考古,涉及到太多的法文版的汉学着作。”
“不仅如此,1947年,先生兼读北京大学文科研究所研究生,还跟随向达先生学习中西交通和考古学。而,宿先生也是这个时候,才接触到考古学领域的,甚至经过向先生的荐引,专门跟从董希文先生学习素描一年。当时,宿先生带我们去敦煌实习,讲授敦煌七讲的时候,还随堂所画示意图,连当时听讲的敦煌画家都说宿先生所画既准又快。”
苏亦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以前就一直听说,宿白先生绘画很好。
而且还师从董希文先生。
却不知道他为何认识国画大佬董希文。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向觉明先生的推荐。
这样一来,就全部解释得通了。
听到这里,苏亦都哭笑不得。
宿先生学生时代的涉略那么广泛,却呵斥自己所学驳杂。
所以他望向马世昌众人,“那我刚才那一通斥,不就白挨了吗?”
顿时,许婉韵等人娇笑不已。
我在北大学考古